在進門的一名男僕打扮的人鄙夷地一笑:“胡說!此物哪是傢俱,這是車床。鐵木車床。你懂什麼?車床用的木頭必須結實,否則車出來的物事就會不精確,平常那車床都是用鐵器打製的。後來我家大郎採用上鐵木,圖的就是它堅逾鐵石。慶州這裡哪有這種結實木頭,這木頭是我家大郎從南洋的阿非利亞大陸,萬里迢迢運來的,金子那玩意可比這黑鐵木便宜。”
章絕倒。
延路軍官所說的那位“小妾”章知道,其實她的身份不是秘密。大宋高官都在私下裡談論這位小妾的身份,這都拜蘇軾那個大嘴巴所賜。章作為蘇軾的朋友,比朝廷還提早知道那位越南的廣陵郡主,現在朝廷封賞的“寧國夫人”的來歷,他連忙糾正那位軍官:“胡說!誰是小妾,要稱寧國夫人。”
章說罷,搖著頭感慨:“那位寧國夫人據說富可敵國,在越南封地有一座煤山、一座鐵山,這點小錢,人不在意……”
章沒有返回自己的府邸,他追著那隊香車趕往趙興的府邸,趙興在慶州沒有按照往常的習慣置辦產業,他就住在官衙後面。由朝廷提供的官舍裡。因為慶州屬於戰區。趙興算是軍政一把手,許多附屬官員都沒有任命,所以那片官舍足夠大。住起來倒也寬敞。
程爽正站在臺階上指揮僕人搬執行李。從香車裡下來幾個胡人打扮的女子,為首的女子一頭紅髮,長著一雙碧藍的眼睛,程爽見到她,行了個禮,接著打扮極其誇張地廖小小跳下車子,她用歌唱地調門吐出一連串的命令,聲音清脆而急促,但每個字都像在玉盤上滾動的珍珠一般。圓潤而清晰。
章在京城待過,認識這位“京城十絕”,他笑著向廖小小打招呼:“是廖大家嗎?老夫章質夫,廖大家還記得嗎?”
廖小小急忙向章行禮,章掃了一眼正在進門地胡女,問:“這次來地是哪位夫人。慶州兵荒馬亂的,廖大家肯穿過戰火,千里迢迢的來到這,這份情誼,離人該感動的哭了吧。”
廖小小清脆的笑著,嬌嗔的答:“瞧您說的,這次娘娘都沒來。就我與胡女喀喀絲麗了……”
趙興此時已聞聲迎了出來。他向章行禮:“經略大人得勝歸來,可喜可賀。”
章一擺手。對四周向他行禮的僕人說:“你們忙去吧,我與離人還有軍情商議。”
進入客廳,兩人落座後,章問:“朝廷最近有什麼動態?”
万俟詠拿了一疊卷宗來遞給趙興,趙興接過來在傳遞給章,口稱:“老大人一路辛苦了,不如我們歇歇再談。”
章一揮手:“先公後私,朝廷方面對我慶州有何喻示?”
趙興逐項彙報:“樞密院言:近涇原、環慶路經略司以邊事未寧,乞增置部、隊將。已降指揮,每將權各增一員,部將令經略司奏差,隊將令吏部選候,邊事息日罷。從之。延、秦鳳、熙河蘭岷路准此。”
環慶路上兵力分配出自於范仲淹之手,他將環慶路上的州兵一萬八分成六部。分別由六個“正將”統領,每個正將掛“都監”銜,經過一年戰爭,環慶路上又增加一個正將編制,但州兵總兵力已經只有5000人了。章這次要編制,朝廷同意增加一個正將,每個正將可以多設一員副將,這意味著環慶路上可以增加3000兵力。
然而,環慶路上原本兵力缺額嚴重,與其討要官銜編制,還不如補足現有地七個正將的缺額……但趙興只敢在肚裡腹誹這一決定,連續的征戰,也導致一個現象,無數有功的人等待賞賜,增加正將編制也意味著可以提供一堆官銜。
章聽了這個訊息,長長的鬆了口氣:“朝廷終於肯了,我從去年就上書,如今五月天了,答覆終於下來了,好!還有什麼?”
趙興接著補充:“繼任涇原路經略使的人選也定了,是謝麟。聽說他已經啟程赴任。還有,折可適地賞賜也下來了,加銜皇城使。此外,西夏人退兵的原因我也找到了:四月,河東、折克適同族叔叔折克行出師搶佔葭蘆川(保德西南),斬敵餘人,招降多戶,獲馬畜上萬匹。朝廷論功行賞,升其為知府州、加銜皇城使、象州防禦使。”
章嘆口氣,趙興也跟著嘆口氣,兩人什麼話也沒有說。
相比折克行的功績,折可適的功勞像是小孩過家家酒,令人提不起興致。
章沉默了片刻,忽然笑著說:“我在前線聽說你也升官了,是吧?”
趙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慚愧慚愧,我坐在家裡也能升官,頗有點不好意思見前線將士……我現在是:寶文閣學士、守環慶路緣邊招討安撫使、除慶陽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