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接過梅塞德斯車,把它開進了地下車庫。平臺上“我們的”角落空著。我們就座,“我們的”侍者來了,我叫了一瓶香檳。然後我走進大廳。古斯塔夫的回電還沒到。我給中心分局打電話,找到了魯瑟爾。還在調查,他說,至今沒有什麼依據能懷疑某個特定的人。要我三小時後再打電話。依他看,早晨之前估計不會有什麼重要的新發現。我走回平臺,現在平臺上滿是人,全都在喝著他們的餐前酒。我坐在昂熱拉旁邊,我們喝香檳。我吃了幾粒橄欖和鹹杏仁,一邊給昂熱拉講博卡的大搜捕以及對護士安娜·加麗娜的謀殺。
“這越來越嚴重了。”她說。
“是的,”我說,“我感覺這還遠遠不是結束。”
她把她的右手放在桌上我的左手上。我打了一個冷戰。哪來這種事,我想,這不可能,不可能。
“羅伯特!”我聽到昂熱拉說,“羅伯特,你怎麼了?”
我講不出話來。
她看到我望向哪裡,發出一聲喊叫。
“不!不,這不可能!羅伯特,這不可能!”
一陣無窮的甜蜜感讓我暈乎乎的。
“這是可能的。咱們倆都看到了。我對你說過,有一天會這樣的。現在就是這樣了。”
“噢,羅伯特,羅伯特!”昂熱拉說。她的聲音低成了耳語。她讓胳臂貼著我的胳臂。我們一動不動地坐在我們的桌旁,看著她的右手的手背,它就放在我的手上。如我所知,在她被太陽曬得黑黝黝的右手手背上,昂熱拉從童年起就有一塊淺斑。它跟其它的面板不一樣,從來曬不黑。現在,我們倆盯著這隻手背。它滑潤,到處都被太陽曬得黑黑的。那塊非常亮的斑已經徹底消失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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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斯東·迪爾曼說:“發生的一切都有其非常特殊的意義。要我們認出這一意義常常很難,甚至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們就陷入憤怒或沮喪——就像你們現在這樣,我的先生們。你們不可以這樣。我來這裡不是用廉價的話安慰你們或者讓你們失望。我得到的任務是隨時都有可能帶給我自己沮喪和憤怒的。但我必須完成我的任務,因為它也有其特定的意義。我想象,一本書裡的每一張紙都有兩面,也包括生活這本書。它的一面由我們人類寫滿目標、信心、希冀、願望和打算;而那張紙的另一面卻由命運在寫,是隱藏在一切背後的那個意義在寫。這個意義所安排的很少是我們的近目標,但它始終是正義的遠目標。”他輕輕地摸摸金黃|色的頭髮。他高大、強壯,衣著高雅挺括,像名外衣官(他也確實是一名外交官)。他有一張紅潤的、無比善良的圓臉。他的眼睛和善客氣,戴著一副眼鏡。加斯東·迪爾曼是法國外交部的一名高階官員。他是帶著特定的使命被派到戛納來的,現在正向我們公佈這一使命。我們圍坐在警察局會議室的一張大桌子周圍。我們是指警察局長、拉克洛斯、魯瑟爾、戛納警察局的五六名負責人、緝稅官克斯勒和我。加斯東·迪爾曼輕咳一聲,補充說:“儘管有時讓我們覺得不是這麼回事,但是,這個遙遠的目標終將實現。正義最終總會勝利。”
矮小的路易·拉克洛斯聲音中帶著極大的苦澀說:“您最終勝利,迪爾曼先生。什麼時候?百年之後?千年之後?您說,這要很長時間,是一個長遠目標。到那時勝利的是誰?不公正?先生,我憎惡不公正。我們大家都知道,這裡發生著不公正,發生了犯罪,而且肯定還會發生。如果我經歷不到,如果在我的有生之年不公正的勝利和罪行得不到懲罰,那正義的遙遠勝利對我又有什麼用?當我就職時,我起過誓,要盡全力追究不公正。我應該忘記我的誓言嗎?因為巴黎的大人們跟其它什麼地方的大人們商談過,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它就無效了嗎?”
加斯東·迪爾曼平靜地說:“我對你們講過,我的先生們,我是懷著什麼樣的感情接受我的任務的。我很理解您,拉克洛斯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證:那些派我來的人不是輕易採取行動的。如果對手力量強大,想戰勝它,就需要很大的才智。”
這是一九七二年六月九日十點剛過,一個星期五。
加斯東·迪爾曼是乘坐法國航空公司的一架專機一大早抵達戛納的,下榻在“卡爾頓”酒店。昨天就通知了他要來。因此我們大家都知道,加斯東·迪爾曼想今天九點三十分在局辦公室裡講話。他以他的客氣、平靜和堅定的方式解釋了他的使命是什麼:國際最高層在商談過此案後認為,戛納發生的事件、遊艇的爆炸、人們的死以及隨後的罪行,雖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偵破,但是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