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魚塘中的各色食材,臨間田頭,也全是數之不盡的鍋中好菜。
拌入鹽、酒和各種香料的鱸魚填塞在蓮蓬裡,外面封一層蜜上鍋蒸熟,便是秋天裡萬萬不可錯過的“蓮房魚包”。蜂蜜不僅能將魚肉的鮮味完美地封存住,更能給原就清香的蓮蓬添上一絲軟甜,及至吞下,口中尚留一絲回甘;
山藥與栗子切成片,在羊肉湯中輔以各種原料燉熟,山藥色白如玉,栗子色黃似金,便喚作“金玉羹”。經過長時間的燉煮,兩種食材都軟塌塌沒了魂兒,湯汁卻變得濃稠,顏色好看,入口粉糯,此時吃起來格外滋潤養身;
水田中泥鰍正肥美,若是愛食辣,還有那用肥泥鰍做成的“乾燒鰍魚”。且不論滋味如何,獨是那撒在表面上的厚厚一層紅番椒,只消看一眼。便立時令人口舌生津,被熱油澆過的花椒散發出陣陣麻香,直叫人覺得,哪怕是被辣掉了舌頭,也得先吃個痛快才好。
哪怕只是一甕飯,在花小麥手中,也與別處不同。
白米蒸得將熟未熟之時。開鍋將切成一節節兒的蓮藕放入,稍稍按壓一下,等到出鍋時再把藕節拿掉,米飯表面便自然形成“井”字狀的紋路,名字正是叫做“玉井飯”。瞧著新鮮,聞著清香,吃起來還帶一點藕甜味,實是說不出地愜意。
魚塘邊清風爽荷葉香,再有這麼一桌菜——就連花小麥自己。也覺得這日子,真是再舒坦也沒有了。
楊氏那一眾女眷自打入了園子,興致便極高,有幾人乘那藍布篷的小舟蕩去塘中央,餘下的幾個或是圍坐在石桌邊上剝蓮子吃著閒聊,或是擎一杆魚竿垂釣。驀地見菜餚送了來,都笑盈盈地圍攏在桌邊落了座,雖是女子。少不得也燙兩壺酒,小酌取樂。
花小麥這邊將灶間的工夫做完,先去瞧了瞧周芸兒那邊的情形,見她今日也備下不少番椒做調料,便與她叮囑了兩句。眼瞧離晌午營業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就同春喜一塊兒去了樓上雅間尋孟老孃說話。
三個女人湊在一處,也不過說些無關事而已,嘰嘰喳喳了兩句,春喜便把腦袋探出窗外,遙遙地往園子裡張了張。嘴角就往下一撇。
“人家是官夫人,我原不敢在背地裡說小話,是眼下只有咱們三個在。大娘您和小麥都是嘴緊的,我才跟你們嘮叨兩句。”
她頗有點悻悻地道:“那知縣夫人模樣真好看,就和那畫兒裡頭走出來的一樣,可怎地我瞧著,她卻彷彿有些糊塗,不會辦事兒?小麥妹子此番請的是她,她倒好,拉拉拽拽帶上這許多人——敢情兒花的不是她家的錢呀,她就半點不心疼!”
花小麥抿唇一笑,未及出聲,本在旁專心致志做小衣裳的孟老孃便已絲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說人家糊塗?我看你才是個整天犯懵的哩!”
說話時連眼皮子也沒抬一抬。
春喜向來知道她不是個好惹的,且又是長輩,便不敢與她大大咧咧地頂嘴,在肚子裡嘟囔了一句,不服道:“大娘,難不成我還說錯了?你是沒瞧見,今兒咱們用的食材雖不是那起特別精貴之物,可那些新藕、蓮蓬都是剛上市的,也不便宜吶!何況小麥妹子烹煮得又格外精緻,且得花費一番功夫——她好歹是你兒媳婦,肚子裡懷著你老孟家的娃娃,你真就一點不心疼?”
“我心疼她?”孟老孃便瞟了花小麥一眼,“她做夢去吧!要我說,那個甚麼知縣夫人,今天如果沒有帶人來,她才要發愁呢!”
咦?花小麥聞言便是一挑眉。
她這個婆婆,果然時時都給她驚喜啊!相處這近一年的時間,她已逐步察覺,孟老孃表面上雖瞧著兇悍,實則是個腦子清楚的,很能分清是非,卻不想她連這生意經也盤算得如此明白?
“發什麼愁?”春喜不解,轉過臉去看花小麥。
“這事兒說來簡單,嫂子你腦子一向很靈,今兒怎麼反而想不通了?”
花小麥於是便笑著道:“你琢磨琢磨,咱今日費這麼大功夫將陶夫人請了來,為的是什麼?總不是錢多得沒處花了吧?”
“自是……想借她這知縣夫人的名頭,給咱們添些名氣,說白了就是長臉唄!”春喜不假思索地道。
“可不就是?”花小麥眯起眼睛點點頭,“人家是知縣夫人,見多識廣,咱們這點兒小心思,哪能瞞得過她?只怕肚兒裡清楚得很!她今天願意來,便是肯給咱們這個面子,讓咱這稻香園藉著她的聲名往上爬,多帶兩個人來,對咱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那楊氏的丈夫,乃是芙澤縣正經的父母官,平日裡往來的也大都是城裡的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