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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花要開了,你若不嫌疲累,便陪本宮賞花。”

我還沉浸在昇平長公主出家的傷感之中,聞言一怔,恭敬道:“臣女遵旨。”

守坤宮的後花園中開滿了各色夏花,再也不是牡丹獨霸的情景了。紫薇花和木槿花開得正好,在月下是潑墨般的朱紫之色。風中滿是茉莉花清軟的香氣。雪白的茉莉如被明月照亮的鱗雲,挨挨擠擠地鋪了一大片。

皇后與我剛剛坐定,便見蘇燕燕引了史易珠過來。史易珠身著月白紗衫,美人蕉紈扇下杏色的流蘇如火紅的流星越過一大片雲彩,清雅中帶著熱烈的靈動。她斜斜綰著倭墮髻,只簪了一朵深紫色的蝴蝶花。我呆了一呆,彷彿是許多年前,在暮春的夜色中,錦素在陂澤殿憑窗遠望。她珠玉全無,髮髻上也只簪了一朵深紫色的蝴蝶花。那蝴蝶花是錦素沁入骨髓的孤清與落寞,卻是史易珠刻意的隨心與簡樸。

皇后笑道:“都這會兒了,你竟還沒有出宮?”

史易珠行了禮,笑道:“回娘娘,今日不知怎的,宮裡特別多事,便誤了出宮的時辰。且臣女還有好幾件事決斷不下,要回稟娘娘,明天才好去辦。”

皇后指著她右手下的白石條道:“坐。”於是史易珠很簡潔地說了幾件內阜院的事,皇后一一指點,又道,“這些事情以後你自己瞧著辦。”轉眼見我簽了一塊蜜桃只是笑,便問我,“這桃不甜麼?”

我以摺扇障面,微微一笑道:“臣女是覺得易珠妹妹聰明能幹,且綺年玉貌,燦若明珠。臣女和她一比,便是魚眼睛了。”

皇后笑道:“易珠的能幹,還不在這些瑣事上。不過,你也有自己的好處,你們是一雙明珠才對。”

我笑道:“謝娘娘讚賞。臣女聽姑姑說,這個月的例銀漲了一些,想必是易珠妹妹的功勞了?”

皇后笑道:“易珠指出了荊州好幾處私開的銀礦,陛下命人一一查實,都收歸國庫了,其中一處賞給了少府,這多出來的例銀,便是打那上面來的。”

我好奇道:“私開銀礦?”

史易珠正色道:“漢時的吳王劉濞開山鑄銅、煮海為鹽,釀成七國之亂的大禍。如今江南的豪門竟然敢私開銀礦,不是形如反賊麼?易珠既然知道,便不能不回稟。”

我笑道:“當年太后曾道,要易珠妹妹打理後宮,帶攜眾人都漲漲月例,果然應驗了。”

皇后笑道:“太后說過這話麼?怎麼本宮不知道?”

我一怔。那時慎嬪還是皇后,帶領我們初入宮的四位女巡去拜見太后,而那時的陸貴妃——如今的皇后卻在思喬宮養病,自然沒有聽到太后這話。那時的人,被廢黜,被流放,被驅逐,被殺害,被冷落,連太后都經歷了深切的痛苦和失望。都不復當年了。

史易珠笑道:“我也記不清楚了,還是姐姐的記性好。”

忽聽皇帝朗聲道:“朕也記得母后說過這話。”只見皇帝身著灰綠色的紗衫,搖著水墨摺扇閒閒走了過來。皇后站起身略施一禮。我和史易珠連忙離座拜下。

皇帝道:“平身。”我和史易珠相視一眼,便欲告退回避。皇帝卻道:“朱女丞和史姑娘也在這裡,賜座。”我和史易珠只得重新坐下。

皇后親手斟了涼茶奉與皇帝:“陛下怎麼這會兒過來了,也不派人告訴臣妾,連一杯好茶也沒有。”

皇帝笑著拉過皇后的手:“夫妻之間,何需這些虛禮。”

皇后一向端莊,聞言雙頰一紅:“聽說陛下這兩日很忙,奏疏都看不完。”

皇帝笑道:“皇后送來的綠豆百合湯,又解暑又明目,朕都喝完了。今天有幾個言官聯名荊州長史上書,為成氏一族求情,朕都駁回了。”

皇后道:“人說財可通天,果然便通到陛下這裡來了。成家在荊州秘勘銀礦,私鑄銀兩,乃是死罪,竟然還有人代他們求情?”

皇帝道:“朕知道,荊州長史與成家是一氣連枝的,幾個言官平日裡清貧慣了,幾吊小錢就能收買了。如今御史臺在查這件事,朕也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地就發落他們。不過這樣的奏疏都能上到朕的面前,可見是蘇司納失察了,朕已經申斥了他。若有下次,這司納之職,也該讓賢了。”

蘇司納是蘇燕燕的父親,是在鹹平十三年的四月,由皇后一手提拔成言官之首的。皇后眼中有剎那黯然,隨即端和道:“陛下聖明。”

皇帝抿了一口茶,又道:“險些忘了正事。朕過來是想與皇后商議一下擴建白雲庵的事情。”

皇后微笑道:“陛下是怕昇平住得不舒服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