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凌淵的談話終究來臨,地點當然還是他的書房。畢竟這裡雖說是私人地盤,工作人員也都訓練有素,但有些話題,還是更適合私下討論。
這一次,凌淵沒有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後,而是站在窗邊。在凌曉進來之前,他一直怔怔地朝外看著。即使熟識者也很難相見,他的臉上居然會露出這種表情,但這並不是幻覺。他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剛剛結婚,他雖說有幸獲得了婚假,卻也不能完全閒下來。
他對此很愧疚。
遇到雨澤之前,他沒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得這樣優柔寡斷。
她很理解他,從不會因為他的忙碌而生氣,每次他道歉時,她都會調皮地說“我倒是覺得這樣的你很讓人放心喲。宅在家裡不出門什麼的,也就完全沒機會出去找小妖精了!”,這麼說的同時,還會露出狡黠又可愛的笑容。而當他需要出門的時候,她又會問他“說!你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是誰?”,他無奈地回答說“是你”,然後她就一臉“我很放心”表情地點頭說“知道就好,所以千萬不要飢不擇食喲,我會鄙視你的品味的!”——明知道他絕對不會這樣做還故意這樣氣人的她,實在是有些可惡。
他現在正看著的那塊草坪上,從前總是有著她的身影。
她不會打擾他,卻會讓人在那裡擺上桌椅,時而在那裡吃點甜點,時而看看書,時而站起身來來回回地散步。理由是“工作久了需要看點別的東西,這種時候你看我就好了”,所以他也習慣每隔一段時間就站起來走到窗邊去凝視她,一不小心就會浪費掉不少時間。
後來,他們有了曉曉,她就把他們的孩子也帶入了這項活動之中。
有時他看過去時,無意中看到他的曉曉還會高抬起雙手拼命地揮舞著,大聲喊著“爸爸!爸爸!我在這裡!”,讓他總有一種丟掉手頭的事物直接越窗去抱住她們的衝動。
有幾次,他真的這麼做了。
那時每天都很幸福,雖說也想過這種時光總會結束,到他們老了走不動了死了。他卻始終沒能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的這麼快。殘酷的現實總是不期而至,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就比如說,哪怕他再不希望告訴曉曉“那件事”,也終究無可逃避。
他轉過頭,看向走入屋中的人<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當年的小不點一眨眼就這麼大了,他錯過了她人生最關鍵的成長期,還一直對她冷漠以對。但是,對於這件事,他不後悔。
在他看著她的同時,凌曉也在注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說句不太好笑的笑話,他是她認識最久的人,卻不是她最瞭解的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為什麼會憂鬱,她只知道,自己有一個疑惑,並且今天一定要得到答案。
然後,她開口了——
“我到底是什麼?”
不是“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是“我為什麼會出現那種變化?”,而是……她到底是什麼。沒錯,她已經對自己的存在本身產生了懷疑。
凌淵的眼眸一黯,語氣沉沉地回答說:“你是我和雨澤的女兒。”從頭到尾,他希望她只知道這件事。
但凌曉卻不能接受這種話語,她甚至認為他是託辭!
“你明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她憤怒地看著他,“告訴我!我到底是什麼?!”
她其實很怕從他的口中得到真實的答案,卻也執著地要一個答案。這也許是因為,她的心中已經有所猜測。
凌淵沉默了片刻,輕聲說:“你還有反悔的機會。”
“什麼意思?”
“只要你不再情緒激動,不再面臨絕境,不再生死關頭徘徊,就什麼都不會發生。”凌淵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是他一直所期望的。
卻也是她一直以來所厭惡的。
“那樣,”她看著他,語氣平靜地回答說,“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凌淵心裡一沉,苦澀的心中卻又突然地泛起了一絲甜,因為這孩子真的是太像雨澤了,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寧願絢爛地死,也不願意沉寂地活。
“真的不會後悔嗎?”
“不會。”
“既然如此……”凌淵合了合雙眸,似是在整理思緒,而後說道,“我剛認識你母親的時候,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他頓了頓後,說道,“你應該知道,她的精神天賦和身體天賦都很差,這一點,也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