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切神色,淡淡道:“無妨。”
早知他原本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重樓卻忽的生出些不快之意,以前也是見多了這人或是隱忍或是逞強,卻從未像此刻般覺得有怒意無法剋制的湧上。
卻不知是氣他對己隱瞞,還是恨他這一貫的忍耐。
“不管怎樣都能裝作若無其事,本座當真佩服的緊。”重樓抱臂斜斜的看向他,撇了嘴說道。
玄霄聞言,看向對面的魔,對方眼裡滿是遮不住的怒氣,更多的卻是擔憂,心下明瞭,便坦然開口道:“確然無妨,”他眼眸清冷淡然,再提那些久遠記憶,宛如說起他人故事,已無半點波動痕跡,“這倒是很熟悉的感覺……那時於瓊華修習雙劍時,便因經絡逆轉時時受此苦楚,不過也早已無礙。此時感受到,想必也是羲和異動所致。”
重樓略一沉吟,道:“定然是羲和劍於此時出爐重鑄而成,才引得你體內經脈異動,”他剛想側頭說些什麼,卻見一道白影掠過身旁,只留一句淡淡的話飄在空中,轉瞬便被風吹得乾淨,可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我已說過,自那之後,我再無事須對你隱瞞。”
重重的咳了一聲,魔依舊彆扭的不肯鬆懈皺著的眉頭,緊跟著玄霄而去,頭上的兩角卻在沒有星子陪伴的暗沉紅月下熠熠生光。
魔界雖大,在他們如流光般的御風之速下也是無用,鍛魔的洞窟彷彿轉眼便到,然而玄霄已然覺得似是過了千萬年那麼久。
每靠近一些,他就能感受到身體內部傳來的奇怪感覺,似是有股暖流,由溫熱漸至滾燙,從四肢百骸間順著血脈奔騰而行,流轉全身,連指間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溫度,卻又不是可真實感知到的熱,彷彿只是某種極為激越的感情強烈到幾乎化成了實質,最終傳到胸腔內那處最致命的地方。
這是羲和的思念麼,他沉默的伸開右手手指,大風疾速的從修長五指間穿行過去,涼意侵襲而上,冰冷了蒼白的手指。
手指處在人四肢的最末梢處,本就最容易變涼也最不容易暖熱,可玄霄的手指從來都是同他的掌心一般溫暖乾燥的令人心安,固然是因為天生極陽體質,可缺失了羲和之後,他便無端的
總覺手指涼得難受,而掌心空空落落,伸展開來再緊緊握住,一片寂寥的虛無能沿著手心攀爬到心底。那是總也改不掉的習慣,總覺得羲和還在手邊,只要一握,便能捉到那灼燙的溫度。
為了修復羲和歷經這許多時日,當中波折幾許,卻也總算得是順利。玄霄想起那日東海之上,他看著安靜平躺在自己膝上失去所有光澤的長劍,已是恍如隔世。
不管兜兜轉轉多少地方多少時光,終究放不下這劍,如同他的驕傲,早已深入骨髓。
腳下不斷飛速向後退去的地面已漸漸變成了連綿低伏的山脈,眼見著已是即刻便至,玄霄忽然有種無法控制的焦躁,他只想要更快、更快地到達那裡。正待加速,身側一同疾行的重樓卻忽的沒有半分預兆的停了下來。玄霄也隨之停滯,立於虛空之中,並沒發問,只因已經發覺不必再問。
一道奪目的赤紅流光從不遠處射來,繞著男子翻飛的衣角上下飛舞,在削瘦的腰間和微微開啟的臂彎中圈出道道清晰卻又瞬間支離破碎的光痕,火焰可以燒燬一切,卻也有這般的溫柔纏繞。
玄霄微微抬起頭,眼瞳中清晰映出漆黑的天幕下,安靜懸立的赤色長劍。
浮生幾重,盡世幻滅。
重樓靜靜看著這一人一劍,看到玄霄視若半身的長劍恢復昔日神光,他本也是有著長呼一口氣的輕鬆之感,卻突有種怪異的感覺湧上。
他先是一滯,繼而自己都覺可笑起來,便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斂了笑意,沉聲說道:“玄霄,劍既已到手……”
“五日之後,凌天閣上。”那人頭也不回的接下,卻不知是早已計劃好了的,還是此刻未經思考的脫口而出。
“不戰不休。”
重樓同樣未等對方說完,便徑自定下這早該實現的戰約,接著便哈哈一笑,方才因那奇怪感觸而來的略略陰鬱心情幾乎已掃了乾淨,這樣的默契之感當真令人……等等。
雖依玄霄如今功體,與他決鬥仍然不算是最佳時刻,彼此亦不算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只是誰都不願再等,耐心早已耗光,只餘戰意。
期盼多年終於得償夙願又因種種挺複雜的理由而正兀自心神舒暢的魔尊此時方才想到一件事——所謂凌天閣,當是凌駕於九天諸神之上——正是他重樓平日處理公務的正殿。
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