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遙接收到玲瓏的眼神，也不退縮，直言道：“那不成，師父說得對，應當有人陪你一道去。”

這師徒二人怎麼都愛跟自己較勁兒。玲瓏無語。

劉自樂斜睨了穆遙一眼，發話道：“公主殿下吩咐過，朱雀小姐的侍衛也要一同前往。”

“我就說吧，本侍衛也得去。”穆遙同玲瓏使了個眼色，似是鐵了心要冒充璟雲。無論衣著還是氣質，白虎的嫡長子都比璟雲要質樸許多，尤其是小麥色的肌膚，總是給人一種低調的錯覺。除了熟人和西涼首府的本地人，旁人根本認不出穆遙的尊貴身份，劉自樂更是理所當然地把他錯認成了玲瓏身邊的侍衛。

玲瓏思忖片刻，眼下確實是無法拒絕的狀況，只好心中祈禱，莫要出什麼岔子，便先同穆遙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徑直駛進了公主府，下了車，兩人被劉自樂帶進偏殿。清音公主並不在殿內，侍從們卻在殿裡站了兩排。

穆遙環顧四周，悄聲對玲瓏附耳道：“只有一兩個靈族，其他都是普通人。危急時刻可以搏一把。”

“別衝動。”玲瓏也悄聲回答。

有兩名侍女上前奉茶，茶盞裡飄散出怪異又甜膩的香氣。

“兩位請用茶吧。”劉自樂幾乎用威脅的眼神死死盯著玲瓏與穆遙。

不用猜也知道，茶裡有東西。可聰慧過人的玲瓏畢竟不是璟雲，並無法用嗅覺判斷出茶裡摻的是蠱還是毒，若是蒙汗藥一類的就算是萬幸了。但玲瓏猜測茶裡的玩意兒大概並不致命，劉自樂是把穆遙誤認成璟雲才帶進府的，而清音公主應該不會現在就想要了璟雲的命。更何況，按照那位跋扈公主的性子，若要殺人洩憤，必定是要親眼目睹對方的慘烈死狀才肯罷休，但清音公主這會兒卻只遣了劉自樂來，本人並未出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死不了就行。

玲瓏決定賭一把，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

穆遙見玲瓏如此果敢，便也毫不猶豫地喝下了自己的那份賭注。

四靈族雖然各守一方，但仍在辰陽設有官舍作為與中央通達的行政機關，也可作為臨時的住處，為逗留辰陽的靈族要人行個方便。玲瓏幾人雖出身於朱雀和青龍，但目前都處於穆臺輔的庇廕下，所以來辰陽後一直在白虎官舍中落腳，即便白天時常要去武姬娘娘那裡，其餘的活動範圍仍以白虎官舍為中心。

這裡除去兩名護衛和必要的雜工，總共也就七八名白虎掌事在此供職，大家平日裡各盡其責，也不會來打攪玲瓏和穆遙等人。且不說穆遙和玲瓏將是下一任的臺輔夫婦，就連璟雲也可能會是新的一脈分宗，該不該管，要不要問，這些白虎的心裡面還是頗有分寸的。

此刻，璟雲正在白虎官舍的各處來回轉悠。官舍的掌事和雜工們瞧見這位青衣的俊俏公子如此失魂落魄地遊蕩著，心中奇怪，但也只是刻意避開或是點頭致意，並不樂意上前攀談。

璟雲意識到眾人的目光，便有些窘迫地繞到後院，找了棵樹爬上去，躲到繁茂的枝葉中摸出那方被捂得微熱的荷花素帕，怔怔地呆望著。

最近夜裡即便點上安神香也時常睡不著，璟雲便會拿出玲瓏贈予的素帕看一會，放空思緒後才能歇下。現在卻無論如何摩挲著那方柔軟，心情也平復不下來。

明明就如玲瓏所言，應以大局為重。她要和誰在一起，誰來守在她身邊，並不重要。只是自己對這些細枝末節看得太重，生怕自己會是多餘的那個，玲瓏不過無意的一句話，就讓人變得患得患失了。

她分明早就許下誓言，永遠也不會主動拋下自己。

正揪心地懊悔著，忽然底下有人扔了顆石子兒上來，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璟雲眼前的樹葉。

“躲上面幹嘛？二小姐人呢？”寶珠雙手叉腰朝上面嚷嚷道。

璟雲慌忙把荷花素帕鄭重收回懷裡，踏了幾步便飛身回到地面上。

“同穆遙一起出去了。”

“就他們兩個？去幹嘛？你怎麼不跟過去？”寶珠滿臉不可置信，“方才你還言之灼灼地說什麼‘我是小姐的侍衛，理應隨侍在旁’，現在就隨他倆單獨出去了？”

寶珠學他學得很像，讓璟雲心裡不由得更緊了。

“是我不對……”

“你跟我說有什麼用？真受不了你倆……”寶珠想起早晨的那頓你為我好我為你好的辯論，腦袋瓜嗡嗡地響。

璟雲似乎是被點通了，驀然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確實沒用……寶珠，我們得去找她，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