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是準備留在房中、催促我們離開,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離開?
說什麼不必,不必你早走啊!
皇帝看著身邊目光怨恨的朝陽長公主,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道長說,皇姐沒有對不起他。但是道長又留在此處,聽完那句對不起才走。所以說,是不是他皇姐實際上是對不起自己?
天機道長莫非真正想給的暗示是在這裡?
皇帝頓時心神一凜,半點不想和朝陽長公主繼續待下去。
他是皇帝,沒有他查不到的事情,只有他不想去查的事情。當日南廟村的老婦人突然就出聲說漏了老二的事情,皇帝就查到了朝陽長公主身上。
只不過,這個孀居的女人,為自己奉獻了一生,他也是她唯一的依靠。皇帝從來就相信,朝陽長公主只是在為自己考慮。
現在,順著天機道長的暗示想,如果這位長公主不再一心向著自己。那她是想向著誰呢?
皇帝突然覺得出離的憤怒。
他的兒子們一個個長大了,他還沒有老去、沒有死去,他們就一個個想著要他的位置。
而他的皇姐,當日幫了他,如今又想幫其他人嗎?
她真的以為,他能登上帝位,全是她的功勞嗎?她以為,她想要誰做皇帝,誰就能做皇帝嗎?
帝星,妄想取代帝星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在馬車離開後的昌明觀裡,天機道長正在另一個房間教訓弟子。
“跪下!”天機道長厲聲斥責道。
這是皇帝未曾見過的凡人模樣。
仙風道骨的天機道長尚未飛昇,他是追求天道之人,但首先他是一個人。
京中人眼中的烏鴉嘴小道士單圓老老實實地跪在天機道長面前,他抱著頭求道:“師父,別打頭!會越打越蠢!”
天機道長高高揚起的拂塵,最後並沒有甩下去。
他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單圓,罵道:“我讓你下山去日行一善,不是去日行一咒。常勝將軍都被你咒死了,你還要敗壞對方的名聲,你這是修道之人的仁心嗎?”
單圓緊緊捂著頭答道:“是師父說的,我的命定之人就是不受我這烏鴉嘴之運影響的。所以我才又試了試。以前那蘇昭寧就不受我影響轉危為安了。這一次,我想肯定也是。”
天機道長簡直是被氣極反笑了。
他冷冷地“呵呵”兩聲,反問自己這唯一的弟子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來求我呢?何必讓我暗示陛下,不要做違背民心所向的事情,不要將陳將軍的名聲完全踩在腳下呢?”
“這、這……”單圓歪著身子,偷偷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師父一眼,說道,“我怕陳將軍受不住我的話。誰叫他格外聽我的話呢?我說他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他居然真的才弱冠就奔死了。”
“而且還萬劍穿心而死。”單圓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道,“太慘了。簡直是太慘了。”
“你還有臉說!”天機道長揚起拂塵,真想打下去,他罵道,“你與誰去算命不好,去算這常勝將軍的命。他雖一世功績、守護了萬千百姓,但戰場功績,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用其他人的性命堆起來的?衛國的百姓是命,榮國的將士就不是命了?”
“這樣的功德殺孽均重之人,如何受得住你一言啊!”天機道長想起那戎裝將軍的臉,心中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如此將才,真是可惜。
他是修道之人,卻終難擺脫凡心。一言送這重功之人上了黃泉路,他的徒弟何嘗不是罪孽深重。
只盼這一次他的私心點撥,能讓皇帝停下對陳將軍的詆譭,能讓這點功德減輕他徒弟的罪孽吧。
所幸,即便死了,陳天揚的幸運也並沒有結束。想還他名聲清白的人,並不止一個。
周夫人遞進去的牌子,很快就讓皇后應允了。
蘇昭寧跟在周夫人身後,一起進了宮。
雖然周夫人稟明瞭蘇昭寧想找珍妃謝恩的想法,但妃嬪單獨召見朝官女眷是不太合適的。
畢竟蘇昭寧既沒有品階,又非珍妃的孃家人。
珍妃就是在皇后宮中召見的蘇昭寧。
雖然有皇后在身邊,但蘇昭寧也並沒有忌諱,直接將自己的請求說了出來。
白氏在旁幫腔:“讓皇后娘娘和珍妃娘娘笑話了,我一見到這孩子就喜歡得緊。只是自己沒有這個面子,倒是昭寧自己曾得皇后娘娘、珍妃娘娘誇獎,我便厚顏用次晚輩的顏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