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走,總有一天,老賬新賬一起算,回馬橋那一次不就是這樣麼,矛盾積攢,攢到無法控制的地步。到那個時候,又是新的一輪清洗。猜猜到那個時候,會殞落哪些世家?”
燭火之下,閃爍飄搖的光影折射得那顆棋子綻放出綺麗的光彩,如在指尖裂開的朵朵蓮瓣。
王隱一怔,沒想到這傢伙能把回馬橋的事說得如此順口。
張記清粲然一笑,唇角勾起一絲淺薄如寒春的笑意,道:“王司徒,他不是看裴謙不痛快良久了麼,若是有他助力,自然是會順利許多。”
王隱冷哼:“你不知道我那個侄子,他什麼人都不認。”
王策雲是個認死理的人,他自知被架在火上烤,也選擇了跟裴謙一樣的路子。
不理俗務,不邀功攬權。
張記清悶聲笑道:“裴謙他總認得吧,他老子裴仲安,王司徒也還記得吧。不滅裴家,王司徒難平殺父之憤,一箭雙鵰的事,王策雲沒理由拒絕。”
除了王守紀的事情,王策雲對這個世道基本不會展現一絲一毫的探知慾。
但他真的很在意外人對其父的看法,這種固執演變成了心病,這塊兒心病又讓他慢慢病態。數年前,王守紀因裴仲安戰敗,一同連累,客死他鄉。
對王守紀的死法,郢都之中眾說紛紜,謠傳最盛的還是王父為裴仲安所害。
裴仲安在前線上判斷失誤,延誤戰機,將敵後方的斥候軍隊也拖累了,導致北地軍隊反包抄,直接將王守紀的小支軍隊殺得片甲不留。
眾人看來,王策雲與裴謙維續著表面上的相安無事,實際上樑子已經結下了。
刀鋒劍影,互不退讓。
不過這些都是沉寂已久的舊事,若不是實心眼的傻子,斷不敢當著當事人的面提起這些話。
蠟油垂淚,淅瀝剝落,順著燭身流淌,像一顆顆鮫人淚珠,落至黃金托盤上,如洶湧潮水捲起撞上礁石,白浪堆疊,一層蓋過一層。
王隱默然,知道眼前這位看似普通的門客不是想象中那樣,單單貪圖榮華富貴的主。這傢伙知道的太多,野心可見一斑。
張記清微抬下巴,沉聲道:“是時候動手了,郢都安靜了太多年,王司徒置身事外太久,國公府那位不一樣是如此麼?”
“你在六殿下身邊那麼久,與國公爺交情也不淺,現在這樣不留情面地擺他一道,到以後被查出來了始末,豈不是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王隱反問道。
他的眉心緊蹙,彷彿被千鈞重擔壓住,難以舒展。他那目光遊移不定的目光似是在尋找什麼。胸膛裡揣著的那顆心,像懸在半空的孤燈,風雨飄搖,隨時都可能熄滅。
與摸不清底細的人合作,難免多生疑慮。王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心想這樣的人是怎麼心甘情願在秦王府裡當門客的。
“這不是王大人您應該操心的事。”張記清幽幽目光如鬼火,忽明忽暗的眸子裡,彷彿藏著無盡的秘密與深沉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