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被注射了一劑強心針,那兩個小時讓他相信,他沒有什麼得不到的,即使是看來最困難,最不可能的,也是一樣。
當天午夜,等黃金榮帶著大批保鏢回來的時候,他多少有些奇怪:為什麼林桂生今天沒有來找他?
第二天,杜月笙依然在飯後給師母削一個水果,而且。今天師父黃金榮也聽說了昨晚的事,對杜月笙單槍匹馬人贓俱獲,大為賞識,黃金榮現在才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小夥子已不只是個“水果月笙”了,他還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干將,也就是從這一天起,黃金榮開始把杜月笙當成左膀右臂來看待了。
杜月笙在黃公館裡的地位迅速上升,許多在黃金榮手下做事多年的人,都驚歎杜月笙發跡如此之快。杜月笙開始生活在眾人無限豔羨又不無妒嫉的眼光之中,他獲得了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功。
但杜月笙對此並不滿意。他有自己的打算。每次一個人站在黃公館的院子裡,看著偌大一座黃公館,和這裡出出進進、畢恭畢敬的人流,杜月笙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是個滋味。
在杜月笙看來,黃金榮不過是一個運氣不錯的“打手”而已。在黃金榮的大肚皮裡只有一包糟糠。他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上海灘黑道的老大,成為那些徒子徒孫的“教父”。教父需要的是頭腦,是非凡的控制能力,而不是打打殺殺的小癟三玩意兒。一看到黃金榮直著嗓子呼來吼去,看到他聽說有一樁好買賣就躍躍欲試、身先士卒的樣子,杜月笙就一陣輕蔑。
黃金榮到什麼時候,也永遠是那副敞胸露懷、罵罵咧咧、上不得檯面的癟三樣兒,這就是杜月笙對師父的看法。
杜月笙要成為一代新的教父。
杜月笙有了明確的目標,但他並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從同孚裡黃公館的一個家人,要成為上海灘的一代教父,這之間的路實在是太長了。林桂生又一次幫了杜月笙一把。
在黃公館裡做事的人,與上海別處的公館裡不同,每月都沒有工錢可拿。表面上看,除去逢年過節,或是趕上主人高興,發下些賞錢之外,黃公館的人就再也沒有別的收入了。
可是他們個個收入不菲。本來,到黃公館做事圖的就不是工錢。有,故然好;沒有,也沒什麼妨礙。要知道,在上海灘,黃金榮黃公館,本身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就是一棵搖錢樹。外面來求人辦事的,少不了得先給上下家人們打點幾個,這樣才好行些方便。要是混成有頭有臉的心腹家人,那單是下面每月的例行“孝敬”,就絕不是個小數目;再趕上有事相求,往往這些家人在黃金榮、林桂生面前的一句話,就是幾千塊的大洋。惟獨杜月笙,還是那麼緊緊巴巴。
杜月笙並不是不喜歡錢,也不是在主子面前說不上話,可是,他從來不收下面的錢。他有他自己的考慮。別的不說,這送錢求你辦事的,都是事有緊急,表面上笑眉順眼、千恩萬謝,又有幾個看著你把錢收進去不在肚子裡罵你祖宗八代的?相反,為人家解了燃眉之急,不收謝錢,人家一定從心裡對你感恩戴德,這可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自己既然有將來另立門戶的打算,最要緊的就是人心,現在不妨多做下些人情。至於錢嗎,只要有人死心塌地地擁護你,跟著你幹,難道還用擔心以後弄不到錢嗎?
另外,單從保護自己來說,他也不能在現在收下面的錢。杜月笙明白,他現在賣的是黃金榮的人情,如果從中漁利,被人在黃金榮面前說上幾句不陰不陽的話,那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就會頃刻付諸東流。雖然黃府家人受賄已是半公開的事實,但真被捅到黃金榮面前,也未必會有好果子吃。到那時,恐怕連桂生姐也救不了他了。
杜月笙在黃公館神話般地飛黃騰達,無疑會引起周圍一些人的不滿。對這一點,杜月笙比誰都清楚,他也儘可能不給人留下把柄,這無形中就斷了杜月笙的財路。再加上從進了黃公館以後,自然不能再在十六鋪賣水果了。因此,進了黃公館的杜月笙,外人看著風光無限,其實是囊空如洗,甚至還不如從前在外邊的時候。
林桂生起初也沒意識到杜月笙的窘境,但眼看著杜月笙總是一身青布褲褂,在黃府上下的綾羅綢緞中顯得分外打眼,就不由得有所想法了。
第二章 在關鍵時刻亮出絕技六、吃份“小俸祿”,又博取了幾分信任(1)
在黃公館做事,上下人等並無薪水可拿,因為一般人都這麼想:既然黃金榮的招牌可以利用,底下人反過來按月孝敬黃金榮一些才對。
但是,杜月笙雖然獲得桂生姐的信任,他仍然還不敢放手自尋財路。和公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