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說著眼圈就紅了。
“我明白。”賀景瑞握住他的手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還牽扯了我們倆……你讓我好好想想……”
他後半句“我一定不會讓你弟坐牢”還沒說出口,就聽賀成功聲若洪鐘地喊:“小瑞!”
倆人心裡俱是咯噔一下。
下意識地,賀景瑞放開了小鞋匠的手。然而鬆手的動作做到一半,他又堅決地重新握回去,即使賀成功來到他面前都沒有再鬆開。
賀成功繃著臉,氣勢十足地走過來,皮鞋踩到地板上,每一下均如巨石落地般震撼有力。
兩個小輩不由自主地扣緊相握的手,想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
“你在這裡幹什麼?”賀成功沉聲問兒子。
“我、我有點頭暈,休息一下。”賀景瑞面對這樣的父親,從小到大的各種驚嚇回憶紛紛回籠,舌頭也變得不大利索。
“讓醫生給你看看,或者到病房裡睡一會兒。”賀成功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過沈清源,投到兒子身上。
他看小鞋匠的目光是一種探查到對方底細後,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無視。
在他的概念裡,沈清源不過是兒子玩伴一類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他花一米米精力去注意。反正小兒子就是個風流種,沾花惹草的事僅是他聽說過的都有一籮筐。
然而這一次,賀景瑞像是特地要引起他的注意似的,不但一直拉著那青年的手,甚至想拖著他走到眾人面前。
賀成功皺起眉頭,視線終於落到青年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
清秀,老實,不像歡場中的人。這是賀成功對沈清源的第一印象。
而沈清源在賀成功的氣場壓迫下好容易喘過一口氣,他緊張地在褲縫上擦掉手心裡的汗,鼓起勇氣向賀成功開口:“賀先生。我是鍾秀林的哥哥。”
“鍾秀林?”賀成功疑惑地挑起一邊眉毛,顯然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賀景瑞上前一步,噼裡啪啦把關於“鍾秀林”這個人同賀家的牽扯說了,重點強調他並未參與襲擊賀景輝,也是此事的受害者。
隨著小兒子的陳述,賀成功的臉色越來越森寒,在賀景瑞說完之後恰巧停在一個將怒未怒的點上。
“賀先生,我弟弟交友不慎,不過這事確實跟他沒有關係。對於賀大哥的事我也很難過,但請您看在我弟他還小,不懂事,又是被人利用的份兒上,給他一次機會。他要是坐牢前程就完了!我求求您了!您要什麼賠償都可以!”沈清源眼巴巴地望著賀成功,小心地說出每一個字,期待著對方臉上會有一點點鬆動的表情。
“哼,我兒子的命你們賠得起嗎?”賀成功輕蔑地冷笑。
“爸,我哥不是沒事了嗎?要不讓他們賠醫藥費?”賀景瑞捨不得小鞋匠受一丁點兒委屈,他爸才使出個下馬威,他趕忙就出來替小鞋匠解圍。
尼瑪,他們賠醫藥費還不是用你的錢、用我們賀家的錢?賀成功被兒子氣樂了,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很癢,很想抽這色/迷/心竅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兒子。
不過,他畢竟是塊老薑,跟這兩個小娃子不是一個段位。
他不帶情緒地說:“這件事如何處理是警察的事,我相信他們會有一個公正的裁決。”說完抬腳要走。
沈清源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賀先生!”
賀成功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裡全是不容侵犯不容忤逆的威嚴。
只一眼,沈清源就尿了。手像是根本不聽他的使喚,自然而然地垂了下去。
隨後他運足了最後一點兒勇氣氣,朝賀成功深深地鞠了個躬。
“請您高抬貴手!”
又鞠一個。
“請您給他一次機會!”
再鞠一個。
“他跟這事真沒關係!”
他的舉動引起了周圍的人的注意,霎時各色目光全彙集到他們三人身上。
賀景瑞拉著他的手不放,他鞠躬時自然跟著一起彎下腰,簡直像婚禮上的新人向父母行禮。看在賀成功眼裡,別提多滑稽多丟人了!
“你這是幹什麼?”賀成功冷著臉咳了一聲,“小瑞你也跟著胡鬧?!這件事的具體情況我並不瞭解,等我問清楚再說。”
沈清源不知道,賀景瑞可是清楚得很,他爸這分明是敷衍打發人的套話。
他剛想張嘴說話,就看見不遠處程浩直衝他使眼色。他腦袋轉得快,也知道沈清源這樣不但不會說動他爸,反倒會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