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站在告示前議論紛紛,彷徨、焦慮、無奈,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一些孤陋寡聞的人甚至剛剛才知道,原來這安慶城竟已換了主人,原先的“大清巡撫”變成了什麼“城防司令”了,而且“革命”為何物?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人們只是略微知道,去年的時候,那場鬧得沸沸揚揚的巡警學堂兵變彈壓下去之後,據說那位策劃“謀反”的徐壯士臨刑之前嘴裡念念不忘的就是這“革命”二字。
“去歲鬧了一通,現在接著再鬧。依我看,這世道要變了。”
一個看上去老成的漢子籠著雙手嘆息一句,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管它是“大清巡撫”還是“城防司令”,百姓們只要有口飯吃,便足夠了,於是紛紛搶進鋪裡,在那掌櫃和夥計們的吆喝聲中,亂哄哄的搶購大米白麵。
“街坊們,街坊們,勞駕!別擠別搶!這大米白麵都不缺的,如今坐鎮城裡的這位段司令親口說過,城裡的官倉不封,什麼時候去買米,什麼時候就賣給咱們。都買得著,都買得著!別擠!小店可裝不下這麼許多人。”米鋪掌櫃聲嘶力竭的喊道,但這種時候,誰還會聽他說話?
就在搶米的和賣米的陷入一團混亂的時候,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趙北,卻正端坐點將臺前,一邊認真的看書記官寫字,一邊時不時抬起頭來,大聲呵斥隊伍後面那些不習慣於排隊的人。
他正在這裡招兵買馬,擴充隊伍。
由於安慶城外的西征大軍進攻順利,長江南岸的清軍營壘又毫無動靜,而且這安慶的城防事務又交由段芝萱全權處理,因此趙北就顯得有些清閒起來,除了安排人手協助巡邏街道,彈壓地面,進一步恢復城內正常的生活秩序之外,趙北最關注的事情就是軍事實力的擴充與整頓。
雖然他已交卸了左翼翼長的職務,但手下的部隊卻沒有全部交出去,現在歸他直接指揮的還有兩百多人,都是曾與他一同向巡撫衙門衝殺的新軍官兵,這些人他都要帶走,前往太湖縣聯絡湖北、江蘇新軍,除此之外,他還打算繼續擴充實力,畢竟,亂世之中實力才是第一位的,而且,如果不把隊伍擴充到五百人,那麼他撿來的那些軍械就派不上用場了。
“姓名?老家在哪兒?”
趙北詢問一個站在點將臺前的魁梧青年,這個人也像其他人一樣,都是來投軍吃餉的,略微有些不同的是,這人披麻戴孝,眼角還帶著淚。
“大牛。本地人。”那青年抬起頭,望著趙北說道。
“姓啥?”
“朱。”
“朱大牛。為啥當兵?”趙北看著書記官將名字和籍貫記下。
“報仇!”青年的回答也有些與眾不同。
“哦?”趙北目光投到臺下,仔細端詳了幾眼,見這青年一臉激憤,緊握著的拳頭還在發抖。
“向誰報仇?”
“找朝廷狗官報仇!”青年攤開手,抹了抹眼角。“朝廷狗官燒了我家的船,把我爹孃活活燒死了,我要殺了狗官給他們報仇!”
“你是船工?”趙北見青年點了點頭,便示意書記官將此人職業記下,並特意叮囑,一定要寫明此人與滿清朝廷有血海深仇。他新招募的部下中,有不少都是這樣的船工出身,由於清軍撤退時燒了他們的船,斷了他們的生路,所以不少人都是帶著仇恨來投軍的,對於這樣的人,趙北尤其歡迎,在他看來,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堅持著跟他走下去,哪怕荊棘遍地,也百折不撓。
“據你所知,這附近一帶還有沒有藏起來的船隻?”趙北又問道。
朱大牛想了想,搖頭道:“只在上游港岔裡躲了些逃魚捐的小船。前些日子,朝廷狗官秋操新軍,也強徵了不少民船,不過現在都還停在騾馬河一帶。”
“小船?小船也行啊。你能不能幫我弄來十幾條這樣的小船?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弄到。”
“能!我認識那些船老大。”朱大牛點著頭。
趙北將手向旁一指,說道:“去那裡量身高,以後給你做軍裝。量了身高,再領軍餉,四兩五錢官銀。”
“謝軍爺。”朱大牛道了謝,走到點將臺一側,自有軍官為他量身高。
現在革命軍軍裝不夠,趙北已決定儘快趕製些軍裝,發給自己的嫡系部隊,不過目前還來不及做這件事。
不僅軍裝不夠,革命軍的武器也非常匱乏,熊成基西征時帶走了多數槍械大炮,現在留在城裡的只有不到兩千杆新式步槍,此外還有數千杆庫存的老式前裝槍,大炮只有六門,山炮兩門,野戰炮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