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男的早不知道埋哪兒了。”
說完還微微的嗤笑了一聲。
“以諾啊,”嚴冬棋看著韓以諾的背影,稍稍猶豫了一下開口,“你要是難過的話,別憋著。”
從韓佳死了到現在,韓以諾沒有掉一滴眼淚,最多的就是發呆,別的時間和他之前見到的一樣正常。這就太不正常了。
“哥,”這段時間下來,韓以諾這樣稱呼他已經很順了,少年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是不是特別沒有良心,我姐拉扯我長到現在,可是她現在走了,我心裡卻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回過頭來看著嚴冬棋,沒有哭,但是卻給嚴冬棋一種比哭了還要悲傷的錯覺。
嚴冬棋看了看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上前兩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輕輕捏了捏。
韓以諾順著他的動作靠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腰,把腦袋伏在他肩膀上。
嚴冬棋沒想到韓以諾來了這麼一下,他特別怕熱,夏天誰要是敢裝哥倆好在他背上拍一下,他都能直接翻臉。
韓以諾跟他一般高,將近一米八的大小夥子這麼撲過來,身體上的熱浪能把他掀出二里地,但嚴冬棋默默地忍了,反手在他背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韓以諾也還算有點兒人性,抱了一會兒就鬆開胳膊,然後看著他不好意思的勾了一下唇角:“哥,是不是挺熱的?”
嚴冬棋摁了摁鼻尖上冒出來的汗,也笑了一下:“一點兒不熱,我身上這凍得都是冷汗。”
面前的男孩子的笑容又略微舒展了一些。
“回家嗎?以後想你姐了我陪你來看她。”嚴冬棋開口。
韓以諾回頭看了一眼嶄新的墓碑,又看了看旁邊的他媽媽的碑,點了點頭說好。
倆人一路先回到之前姐弟倆租的小房子。這一片全都是快拆遷的筒子樓,牆皮上長年累月不知道糊了什麼東西,烏漆抹黑的一片,外面明明陽光正好,這裡卻總是暗沉沉的,就像是屬於這個城市的,隱藏在鮮為人知的角落裡的一塊醜陋的傷疤。
嚴冬棋跟在韓以諾後面,爬樓梯到頂層,進了一個灰撲撲的小閣樓,韓以諾進去收拾一點要帶的東西,嚴冬棋站在門口端詳了一會兒門框上鑲著的算是防盜門的玩意兒,不禁嘖嘖稱奇的衝著屋裡喊:“你這也叫門,我高中的時候一分鐘開三個都算我發揮失常。”
結果房子裡的少年沒搭聲,嚴冬棋又看了兩眼然後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說:“你在這環境長成現在這樣,有沒有人說你是……”
後半句話沒說出來,消失在空氣裡。
少年還是穿著件很舊卻洗的很乾淨,微微起皺的白襯衣,在昏暗的房間裡顯得很突兀。
裡面只有一個房間,擺著一張九十公分的小床,上面的被褥很薄,被面也洗的發白。天花板是傾斜的,走到裡面甚至沒辦法直起腰來,所有的光源都來自於側面的一個小窗戶。屋子裡幾乎沒有什麼東西,這麼小的一個屋子居然看起來都是空蕩蕩的。
嚴冬棋心裡有點不舒服,他很難想象這對姐弟的生活究竟是怎麼維持的。
韓以諾站在床邊唯一一個稱得上是傢俱的櫃子面前,呆呆的看著手裡的東西。
“怎麼了?”嚴冬棋直覺不對,兩步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目光往手裡看。
一枚小小的,粉紅色的蝴蝶結髮夾,掉了兩顆水鑽。
韓以諾的手開始顫抖,然後就有大顆大顆的眼淚打在髮夾上。
就像髮夾在流淚。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沒了,攻受劇情正式展開。
☆、筒子樓一枝花
少年緩緩的蹲下,將臉埋在臂彎裡,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嘶吼。
嚴冬棋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出聲安慰,轉身走到屋子裡唯一那扇窗戶面前,將窗子推開,木質的窗框彼此蹭出尖利的聲音。
嚴冬棋皺了皺眉,回身走到床邊坐下,安靜的看著韓以諾。
也許是頂層的緣故,屋子裡悶熱得厲害,窗戶開啟之後也沒什麼作用。倒是有幾縷陽光透進來,嚴冬棋坐著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在陽光底下轉著圈飛舞的灰塵。
少年還是在哭,聲音小了一些,變成了深沉的嗚咽。
像一頭受傷的獸。
陽光,閣樓,白襯衣的少年在哭。
安靜而悲傷。
嚴冬棋看著這算是相當有意境的場面,心裡挺不是滋味,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隨著韓以諾的哭聲漸漸蔓延到全身,讓他提不起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