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蘇棠同許氏打招呼道別道:“我不在; 霍家內宅一應事宜; 就辛苦二嫂你了。還有,我娘和外祖一家,還希望二嫂可以多多照拂。”
許氏笑著道:“你我兩家如今結了親; 更是親上加親; 便是一家人了。你放心吧,有我與二爺在,會好好照顧梅老老太太跟護國夫人的。”
蘇棠朝著二爺夫妻稍福身子行了一禮,以示感謝。二爺見狀,忙回了禮。
隨後; 蘇棠便由青雀扶著上了馬車。而此刻馬車內; 除了老太太外; 還有一個丫鬟妝扮的年輕女子。此女子不是別人; 正是黃氏。
微風吹拂而來,掀起了馬車前面的門簾來。門簾起而又落,恰好,露出黃氏半截身子來。二爺目光掠過瞧見了,本能一驚,正要追著而去的時候,只聽裡邊老太太的聲音傳來:
“回去吧,回去後,好好過日子。”
二爺的步子,瞬間頓住,停在馬車邊。
他似是遲疑許久,這才回應老太太那句話。二爺輕輕抬起雙手來,緩緩抱握到胸前,沉聲回話道:“是,孫兒一定謹記在心。”
二爺聰慧又通透,不會聽不明白老太太的話中意思。老太太說讓他回去,讓好好過日子,其實說的不是他,而是大爺。老太太這樣說,一來是敲打二爺,讓他就算看到什麼,也裝作沒看到。二來,也是希望二爺帶話給大爺,既然要成親了,便忘卻過往,好好待那位準新娘子。
二爺心裡明白,不管車裡坐著的那位是不是曾經的大嫂黃氏,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曾經費盡心機想要離開。既然她想離開,想過沒有大哥的清靜日子,想那般恣意瀟灑,不在乎身份不在乎榮華……他又怎麼會忍心去斷了她的這條路呢?
這段日子來,大哥對大嫂的確思念近乎成疾,可是又怎麼樣?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這便是宿命。
“二爺,怎麼了?”許氏倒是心大,並未發現什麼,“馬車已經走遠了,咱們回去吧。”
二爺回了神,衝二夫人溫柔一笑,隨即摟著人腰說:“回吧。”
許氏如今沉浸甜蜜的小日子裡,性情也越發溫順起來。不但好好打理著闔府家務事,就連大伯子的新婚大事,她也幫著婆母好好打理著。
雖說是續絃,但好歹也是侯門,該有的體面還是不能少的。
六月初,大爺迎娶翰林清流五品官之女為妻。婚事自然比不上當年娶髮妻的時候那般轟轟烈烈,但排場也還是有的。
迎親的前兩日,趙王府的賀禮便送到了府上。順便附家書一封,說老太太等人於一月前,已安全抵達幷州,請家中親眷放心。
這封信,是二爺親自拆開的。拆開看的時候,忽然又想到那日春風掀起馬車簾子時候的一瞥。他想,既然她能夠跟著祖母三弟妹一起去幷州,想來大哥成親的事情,也是知道的吧。
又聯想到那日祖母說的話,想來,她是徹底放下了。
二爺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心酸。
他想到了多年前,當時他們兄弟三個還是少年的時候。那時候,意氣風發,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兄弟三人齊心協力一起跟父母親對著幹。他們這樣人家的孩子,婚姻素來不由自己,他做不到如大哥那般違背父母意思,但想著,能幫一幫大哥,也是好的。可如今又如何呢?
掙扎過,妥協過,回頭來,一切不過回到原始的模樣。
他曾經所憧憬的、嚮往的,一切只像個笑話。
蘇棠等人到了幷州有月餘了,如今六月裡,天氣熱,正好陪著幸姑呆在家中避暑。
幸姑如今肚子已經顯懷了,趙王幾乎是寸步不離跟著,就怕她有個什麼閃失。孃家嫂嫂們來了,幸姑自然是願意跟嫂嫂們呆在一起的,而趙王是男子,留下又諸多不便,便也只能離開。
纖纖雖則不是幸姑親生的,但因為後來孟氏離開趙王府後,都是幸姑養在身邊。如今漸漸大了,開始懂事了,又是幸姑親自教養,自然與幸姑十分親厚。
纖纖的乳母趙媽媽知道王妃娘娘與孃家人要好好敘舊,便抱走纖纖說:“乳母帶你去玩兒,一會兒再來叨擾你母親。”
纖纖走後,蘇棠便說:“她倒是黏你。只是,不知道這孩子心裡是怎麼想的。她親孃離開的時候,她應該也有些記憶。之後又跟著你們來幷州,就沒哭過鬧過嗎?”
幸姑道:“她還是個孩子,只要每天有吃有玩就好了。起初她娘走的時候,她也鬧也哭,我便陪著她。日子久了,她就依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