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四個,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死裡逃生的溫幸成,這位“百面狐”如今已變成一頭十足的喪家犬了,形容狼狽,衣衫透溼又破裂扯掛著,身上更是血汙斑斑,臉上亦是青紫處處,他披頭散髮,雨滴沿著髮梢衣角往下淌,但是,誰也看得出,他這表面上的窩囊像,卻絲毫掩隱不住他包含在心頭的熊熊仇恨之火!
現在,情勢就是這樣的了,這批冒雨自遠地趕到的殺手們便分佈於大廳前端,個個虎視眈眈,神情狠酷的盯視著關孤與豐子俊兩人,關孤與豐子俊也冷漠的注視著他們,尚沒有誰開口,空氣似是僵窒住了,血漓漓的僵窒住了!
雨在外面傾注,嘩啦啦的,應合著人們心腔的跳動,怦怦怦的,彼此間目光相對,若冰若刃,冥冥中,似有鏗鏘金鐵交響之聲!
於是,在如一陣的沉寂,一陣令人幾乎忍受不住的沉寂之後,那老煙鬼形狀的人物終於乾澀澀的笑了:“‘首席殺手’關兄,久不見啦。”
關孤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右手輕輕撫摸著支在椅邊的“渡心指”,淡淡緩緩的對他道:“是很久了,魯寅。”
那形同小兒面孔的人忽然以他童椎般的嗓音妖嫩的叫:“關大哥,你幹嘛見了我們這樣不高興嘛?你不喜歡我們了?”
關孤平靜的道:“怕是你們不喜歡我嘍。”
狀如女子的這一位竟聲似銀鈴般笑了起來,他虛虛用那玉蔥般的纖指向關孤一點,捂著嘴,表情又轉嗔怒的道:“人家大老遠跑來看你,關哥,你這麼冷冰冰,硬闆闆的對待人家,也不怕叫人家心兒裡難受?”
關孤淡淡的道:“廳中有椅,且請各位寬坐。”
旁邊的豐子俊大睜著眼,左看右看,表情驚愕迷惑,歎為觀止,他心裡忖道:“難怪叫做‘三人妖’,老天,這不是人中之妖又是什麼?這一次,真叫我見識著了,老天……”魯寅——“三人妖”之首“老人妖”,這時輕輕一揮手,於是他站列門邊的手下立即有三名奔到一旁搬過三張椅子來,魯寅居中坐下,孩兒臉與那假孃兒分兩側相陪——卻沒有溫幸成的位子!
悄悄的,豐子俊趁這間隙,問:“關兄,那生了張孩子臉的可是‘小人妖’?形同女子的是‘陰人妖’了吧?”
點點頭,關孤道:“不錯,‘小人妖’叫胡廣,‘陰人妖’叫潘兆。”
站在“三人妖”背後的溫幸成臉上起了一抹難以察覺的不悅之色,他站在那裡,活脫像是“三人妖”的手下一樣;當然,以他的身份來說,“三人妖”如此目中無人,對他可算是一種不輕不重的蔑視,但此時何時?此時何地?溫幸成便心中再是惱怒,也只有憋在肚皮裡無可發作——甚至不敢有所流露!
此刻——
“老人妖,魯寅痰咳一聲,臉孔上的皺紋幾乎全重疊到一堆了,他佯笑著,緩慢的道:“呃,關兄,相信我弟兄幾個的來意你也明白,這檔子事,唉,說起來真叫人作難,大家都這麼有交情的朋友,可又偏偏遭到這種難堪的景況,辦不辦呢?辦,不好,可是不辦卻更交不了差哪!”
關孤冷冷一笑,道:“的確相當為難。”
嘿嘿一笑,魯寅道:“關兄,你是個頭腦清楚的人,相信十分了解我們對這樁事兒‘坐蠟’的程度,噯,禹老闆的脾氣我們全曉得,他交待的事絕不能敷衍,尤其是關兄你這次發生的事,我們設若有一點詢私,叫禹老闆知道了,紕漏就大啦……”點點頭,關孤道:“很對,所以你們也不必詢私。”
魯寅笑味臍的道:“這很難喲,關兄,你我總也是不錯的朋友哪,何況,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們對你支在椅邊的這柄‘渡心指’也恐怕招惹不起呢……”關孤平淡的道:“三位過謙了。”
“小人妖”胡廣尖著嗓門道:“關大哥,你倒給我們指點示哪,如果你處在我們這等進退維谷的境地中,你會怎麼辦?”
毫無笑意的一笑,關孤道:“真要我說?”
仰起臉,宛如孩童想要糖吃似的流露出一種期盼的神色,胡廣顯得稚態可掬的憨笑著道:“當然我們希望關大哥說嘍……”關孤道:“若我是你們,我就不幹。”
格格笑了,“陰人妖’憋著聲道:“不幹?”
關孤冷冷的道:“是的,不幹!”
魯寅笑吟吟的道:“說個道理給我們見識一下,關兄。”
關孤平靜的道:“第一,師出無名,第二,力有不殆,第三,無須盲從,第四,性命攸關!”
魯寅嘿嘿笑道:“可以解釋一下麼?”
忍耐的,關孤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