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文君僅相隔數步,她也不理會雲峰,除了時不時丟過去一個仇恨的目光!雖說海水冰寒徹骨,臉脖子手都凍的通紅,但她別無選擇,只能把頭髮解開浸在海水裡使勁搓。
一遍又一遍的搓著,庚文君的臉龐幾乎都失去了知覺,好在頭髮上的味道總算淡了許多,她不憤的吐了口鬱氣,站起身來打算暫時作罷回去再仔細清洗,眼神卻一下子凝住了,不禁大聲喚道:“快看,海面有船!”
“呃?”正與蘇綺貞一同洗刷馬鞍的雲峰抬頭一看,只見十餘里遠的海面上帆影綽綽,細細一數,約有五十艘海船正沿著海岸線自北向南駛來,每船立兩帆,據目測加推算,長約十六丈(37米),形制應為鬥艦,由於在海里行駛,尺寸比一般的鬥艦還得大上一圈,領頭的船隻打出了“韓”字旗!
莫名的,雲峰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恰好荀灌娘聽到呼喊也趕了上前,於是問道:“老師可知這韓字代表何人?”
荀灌娘秀眉一蹙,尋思不語,突的面色驟變,凝重道:“不好!若為師沒猜錯的話,此人為韓雍,不錯,就是他!我朝江北流民帥無人姓韓,也無人有如此規模的船隊。”見雲峰面現詢問,繼續解釋道:“韓雍原為青州塢主,於沿海一帶立有水寨,擁有大小船隻數百條,幾年前已降於石勒,如今出現在此,其意圖顯而易見,應是打著劫掠我江東的主意!”
隨著荀灌孃的講訴,雲峰的臉色愈發難看,他心裡想的與荀灌娘不同。他覺得自已的考慮有欠妥當,光想著搶劫人家,沒料到,石勒已先一步搶到了江東!
更重要的是,一旦船塢建好,很可能遭到來自海上的攻擊,如今漢中在建或已建的船隻因王敦擋著沒法順江而下,照這情形,船塢只能留待擊潰王敦以後修建。
這一刻,他迫切希望朝庭與王敦早早開戰,儘快解決掉王敦這隻攔路虎,可縱然如此,還是不夠,如果船塢沒有大規模的的船隊保護,依然有隨時陷落的危險。漢水上游水深、寬度不足,不能造出體型大的戰船,與石勒的對壘難免吃虧。
最好的造船地點當在巴郡郡治江州(今重慶),但是新的問題又出來了,甘卓佔據巴東郡,扼長江三峽西口,他必須把巴東取入手中才能暢通無阻的順江東下,然而,如果強索巴東,勢必要暴露出益州已落入他手的事實,只怕另起風波。
還有一點,雲峰佔據江口,說難聽些是給朝庭白白當槍使了,免費抵禦海寇入侵。可是免費他也願意啊,關鍵是朝庭願不願意,願不願意看到他在下游聚集起大量的戰船及武裝人員。
原劃計雲峰只打算在江口先佈置幾十艘船,分為兩批行動,依次往蠶形小島奴僕當地土人開採石見銀礦,但石勒出乎意料的從海路入侵打碎了他的夢想,逼迫他必須要佈署大規模艦隊才能保障安全,甚至反攻青州水寨!幾十條船對朝庭構不成威脅,可幾百條就不同了,朝庭允許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石勒的一次試探性搶劫行動竟能帶來這麼大的麻煩,雲峰真想立刻抽身回返,趕返江州安排築城及造船相關事宜,可只能想想罷了,他分身乏術,建康的形勢已到了關鍵時刻,沒法走開。說到底,身邊還是缺了一名如蕭何般能統籌排程的人物。…;
不自覺的,雲峰又想起了錢鳳,王敦諸事均與錢鳳商議,軍府也交給他打理,府中一應糧草、兵仗、甲冑、器物無不安排的井井有條,事項的緩急輕重處理也極為有序,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實幹型人材。
雖說史書對錢鳳頗多抵毀之辭,但透過蛛絲馬跡能判斷出錢鳳、包括沈充俱為忠義之士,對王敦始終忠心耿耿,節操比朝庭那幫老狐狸要好多了。然而,要招攬錢鳳,還得等,等到王敦敗亡才有機會。
一時之間,雲峰頭大如鬥!
“斷山,斷山!”見雲峰呆呆凝望著海面的船隻,荀灌娘開聲提醒道。
“老師何事?”雲峰被打斷,回過神問道。
荀灌娘正色道:“事態緊急,咱們趕緊回營召逸少與謝尚商議,別再耽擱了。”
雲峰點點頭道:“也好,咱們現在就走。”又向親衛吩咐道:“今日之事誰也不許向外提,知道嗎?”
“將軍您放心,弟兄們什麼都沒見到。”一名親衛首領大聲道。
雲峰臉上現出了滿意之色,飛身上馬向回疾奔,緊接著,身後答答作響的馬蹄聲響成了一片。
剛一抵達營地,雲峰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徹頭徹尾的反覆清洗,今日不光是庚文君畢生難忘,就連他自已也會記住一輩子。原打算看庚文君的笑話,卻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