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視之為結交琅邪王氏所展現出的一種姿態,躋於江左八達而又志在功名者,僅有桓茂倫一人。”
說到這裡,荀崧停下來看向雲峰。見他似是有了幾分明悟之色,又繼續道:“上回灌娘返家,已把你欲行之事坦言告於老夫,因此老夫特意把謝幼輿與桓茂倫喚來與你見個面。在你來之前。老夫已與他們大略談到過你,這二人或會對你有些幫助。謝幼輿雖淡泊名利,卻於士林中頗有聲譽,將來有他幫你說上幾句,當會減少諸多不必要的麻煩,而桓茂倫營營且且,若能透過你光大門楣,亦會樂於助你成事,這二人雖未當場表態,但能與你言談甚歡。想來應是有了幾分認可,有些話不需多說,心知肚明即可。至於其餘六達,哼!不過虛有其表罷了,如今連玄學義理都懶的專研,終日飲酒服散,廢物一個,不見也罷!”
隨著荀崧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一瞬間,一股巨大的感激之情湧上了心頭。雲峰忍不住望向了這對父女倆,他們不聲不響的在背後支援自已,如果不是今天趕來赴宴,自已仍懵然不知。
雲峰明白,荀氏父女的這番作為。是真的不求任何回報,唯願儘快結束這亂世。還百姓一個太平。在魏晉之際,如他們般能心懷天下而不計較成敗得失者除了祖逖,已幾近於無。他們的這種高潔品質,定是來自於先祖荀彧的血脈遺傳。
荀彧一生盡忠於漢王朝,為曹操謀主的初衷應是希望這人能扶助漢室,然而,曹操進魏公加九錫之舉卻使荀彧看出了他代漢的野心,進而與曹操產生了分歧,並被迫害致死,令人扼腕嘆息。到了荀崧父女,天下形勢發生了變化,晉室內鬥不休,再沒了光復故土的可能性,因此把平定天下的希望寄託在了自已身上。…;
桓彝與謝鯤又另有所求,他們對百姓死活或是司馬氏並不上心,願望也僅止於光大門楣而已。儘管他們的子孫後代實現了這一心願,可是身為次等士族的他們,在等級制度森嚴的社會現實下,看不到有任何躋身於高門士族的曙光,想通了這點,他二人把自已列為候選或是考察物件也不足為奇了。
雲峰情不自禁的站起來,手才伸出,腰還未彎下,荀崧卻擺擺手阻止道:“雲將軍無須如此,老夫只是做自已認為該做的事罷了,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無非動動嘴皮子,也只能算是錦上添花,與雲將軍你須衝鋒陷陣比起來,可是差遠嘍。何況成與不成尚有待你先統一北方,倒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的。”
雲峰不依不饒的深深一躬道:“荀公高義令人欽佩,末將定然不敢懈怠。”
荀崧卻渾身一個哆嗦,探頭問道:“這荀公明明是尊稱,老夫聽在耳裡怎麼會磣的難受?這倒是怪了,唉~~算了,雲將軍你還是喚回老夫為中書令罷,荀公可承受不起啊!”
“撲哧!”荀灌娘忍不住輕笑出聲,原來,荀崧的調侃之語令雲峰現出了一幅抓耳撓腮的尷尬傻樣。
荀崧心情亦是一陣大好,前幾次老被這人算計,如今總算小小的扳回了一局,不禁捋須呵呵笑著,不大的書房內,漸漸瀰漫起了一股如家庭般的融洽氣息。
雲峰也挺享受的,不忍心出言破壞這種氣氛,於是,也嘿嘿嘿的陪著傻笑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荀崧的笑容漸漸止住,又似是想到了什麼,出言問道:“雲將軍你將來所行之事朝中或有一人會強烈反對,你可能猜出是誰人?”
“嗯?”雲峰一怔,一個個名字接連從腦海中閃現出來,王導、溫嶠、庚亮、郗鑑。。。。但很快就排除出去,這些人均是老奸巨滑之輩,不可能為晉室死節,如事不可為,應會作出最正確的選擇。至於司馬紹,他沒意見反倒不正常,奪的就是他的江山,荀崧應該不會這麼無聊。
雲峰搖搖頭道:“末將不知,還望中書令提點。”
荀崧正色道:“此人為吏部尚書汴壼,汴尚書與老夫及大司徒等人稍有不同,如今在朝為官者,於玄學皆有或有或少的涉獵,只是精與不精的區別。而汴尚書獨尊儒學,對玄學不屑一顧,受此影響,此人政見與我等亦是涇渭分明,他不贊同共天下,而是力圖恢復如漢代般的皇權,對晉室亦是忠心耿耿,如果說,禪代之時若有人死節,當非汴尚書莫屬!
不過,此人雖迂腐,卻不失為一忠義之士,為人也無惡跡,老夫今天拉下張老臉先向雲將軍你求個情,若將來真走到了那一步,還請留有餘地,不要與他過多計較才好。
雲峰不由得暗暗頭痛,如果用現代語言來詮釋,汴壼可歸類於保守派,維護皇權,而王導、荀崧等人卻是改革派,推行在士族內部的有限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