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將軍。&rdo;他下馬,向顧昀一禮,遞上一封密函。顧昀接過拆開,仔細看了看,面上露出喜意。&ldo;仲珩這督漕果然了得,&rdo;他將密函遞給一旁的曹讓,笑道:&ldo;成郡已有著落了。&rdo;曹讓將密函接過,看了看,亦是欣喜。顧昀轉向餘慶,問:&ldo;可有京中訊息?&rdo;餘慶苦笑:&ldo;無。&rdo;曹讓看看顧昀,打趣道:&ldo;將軍自從出京,四處查視,行蹤詭異不定,只怕陛下也找不著哩。&rdo;顧昀笑了笑,沒有搭理。&ldo;走。&rdo;他說了聲,自顧地翻身上馬。四周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如迷霧般,風吹不動,手攪不開。馥之站在其中,想走出去,卻覺得身上沉沉的,邁不動步子。她張張嘴,想呼喚誰,聲音出來卻不真實,似碰在厚壁上一般沉悶。心中生出絲絲焦慮,馥之努力地揮手,想將那無形的羈絆撥開。忽然,淙淙的水聲入耳,她低頭,只見黑色的水正從腳底迅速漫上來,倏而已至膝頭,攪起巨大的漩渦,深處,紅光詭異。一股莫名的恐懼突然襲來,馥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即將被吞沒,失聲尖叫……馥之一下驚醒。眼前黑洞洞的,寂靜無比。她睜著眼睛,心猶自激烈地跳動。她伸手向一旁,摸到蠟燭和火石,忙點燃。微弱的光將空蕩蕩的艙室照亮,自己仍然坐在榻上枕邊,匕首雪亮。夢而已……馥之長長地舒了口氣,不自覺地將手探向小腹,那裡安穩如常,並無不適。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慢慢躺回榻上。這艙室絲毫不透光,馥之不知日夜,只能從王鎮侍從送三餐的次數來判斷過了幾日。自從那日逼走王鎮,馥之便牢牢把著艙門,即便送膳送水也只許人放在門口,她自己去取。王鎮曾來過幾回,亦被擋在外面。王鎮也算守信,雖怒氣衝衝,卻未曾使粗;馥之反倒提心吊膽,匕首日夜不離身。她時時留意著逃出去的機會,將耳朵貼在榻上,能聽到時而的踱步聲,不算太響,卻清晰可聞。那是門外看守她的侍從站累了,來回走動的聲音。可惜門只有一處,而自從馥之進來,外面的侍從除了換人,從未消失。馥之望著頭頂的艙板出神。這舟要從京城往巴郡,路程遙遠,途中總要靠岸補給。於她而言,外面的侍從倒不是大礙,要萬全地逃出去,還須等這舟靠岸才好。貨舟頭艙上,王鎮倚著小几,對著盤盞滿滿的漆案,慢慢飲酒。旁邊,一名侍從看著他,神色閃爍。王鎮抬眼瞥見那侍從,酒氣上來,突然將手中酒盞砸向他,斥道:&ldo;看甚!未見ròu吃光了?&rdo;侍從忙應聲,倉皇的朝艙外走去。王鎮倚回几上,仍覺不解氣,拿起酒瓶直接仰頭灌了幾口,將空瓶扔在一旁。都是那姚氏!心中一個戾氣的聲音罵道。他堂堂王太子,何曾被女人憋屈!那日聽她一言,自己竟當真半步未入,現在想起來,只怕連侍從都笑自己膽怯!心癢得似貓抓一般。王鎮吐口氣,只覺酒意翻湧,恨恨地想,今夜就去宿那艙裡,哪怕丈夫是皇帝,她也不過是個女人!正想著,外面進來一人。王鎮以為是取ròu的侍從,正要開口斥他太慢,卻發現來人是掌事高充。&ldo;太子。&rdo;高充向王鎮端正一禮。&ldo;高掌事。&rdo;王鎮瞥著他,神色慵懶:&ldo;來此何事?&rdo;高充看著王鎮,笑了笑,道:&ldo;無甚事,來與太子說說話。&rdo;&ldo;哦?&rdo;王鎮酒意仍濃,看也不看他,自顧舉箸夾起些小菜放入口中。高充不以為忤,自行在一旁席上坐下。蠟燭漸漸燃盡,燭火掙扎著,光照漸漸微弱。馥之正要起身去換火,忽然,似聽到有聲音從門外傳來。她警覺地一驚,轉頭盯著門上,過了會,卻不見絲毫動靜。她忙將耳朵貼在榻上,只聽外面的聲音有些紛雜,似摻著人語,片刻,一陣腳步聲清晰響過,再無動靜。心中生出一陣狐疑,馥之再附耳細聽,仍是寂靜,連踱步聲也不見了。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馥之起身,小心地將木榻箱櫃一一移開,走到門邊。&ldo;門外有人麼?&rdo;她定定氣,佯問一句。無人應答。&ldo;可有人在?來人!&rdo;片刻,她將聲音稍稍提高。仍是安靜。心砰砰撞在心壁上,馥之站立片刻,伸手向門閂,慢慢開啟。待擺正衣裳,高充緩緩道:&ldo;太子可曾想過,王公設計我等詐死,是何道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