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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皇帝繼位來一手提拔的庶族大臣,幾年來,已漸成氣候。如今此事,正是擺明了針對於此。皇帝表情無波:&ldo;姑母倒是訊息靈通。&rdo;大長公主笑了笑:&ldo;卻也難怪。這些人出身士庶之家,一朝騰達,見不得財帛也是常事。只是不知陛下可聞,在汝南王的巴郡,士族可如前朝般,高官厚祿享用不盡呢。&ldo;話說到此處,二人間已無可迴避。蟬鳴在樹林中聲聲傳來,間而幾聲鳥語,蟬鳴戛然而止。皇帝盯著大長公主,卻是一笑:&ldo;依姑母所見,朕當如何是好。&rdo;大長公主笑意仍然:&ldo;陛下如今要的,不過安定二字,可對?&rdo;皇帝沒有言語。&ldo;陛下。&rdo;大長公主緩緩道:&ldo;自古二姓之好,婚義相通。今竇妃早逝,披香殿得孕,豈非定坤之時機?&rdo;皇帝看著她,少頃,忽然笑了起來,好一會,道:&ldo;姑母這&lso;定&rso;字可通得絕妙。&rdo;大長公主回視著他,微笑不語。皇帝唇角抿起,注視著大長公主的臉,目光深沉如海。&ldo;與虎謀皮,可乎?&rdo;只聽他低低道。大長公主容色淡定,眼簾微抬,聲音平靜:&ldo;可與不可,卻要看虎的意願。&rdo;新婚白石散人來到京城的第二日,馥之的婚期也到了。夕陽西下,京城萬物都籠罩在黃昏的餘光之中,姚氏西府前的道路上卻一反平日的冷清,熙熙攘攘。眾多聞訊而來百姓站在路旁翹首以待,只為一睹武威侯顧昀親迎。霞光將天邊的雲彩染作了紫色,不知誰忽然叫了聲:&ldo;來了!&rdo;眾人望去,只見道路的遠處,駟馬拉著大車緩緩駛來。武威侯顧昀玄端纁裳,頭戴爵弁,端坐其中。他身形的身形筆直,肅穆間更顯丰神俊朗。晚風中,車蓋上的雉翎微微招搖,猶染著餘暉的澤光。街道兩旁的說話聲忽然低了下去,人們看著那車上的人,盡是讚歎欽慕之色。堂上,姚虔身著玄端站在正中,寬大的衣裳將清瘦的身形掩去,一派主人的莊重。姚征夫婦為馥之長輩,亦盛裝而來,站在一側。馥之身著禮衣,頭飾明珠玳瑁,裳垂組佩,靜靜地立在姚虔身後,旁邊陪著ru母戚氏。宅門外傳來的吵鬧聲似乎消去了許多,馥之心中生出些緊張,不由將雙眼張望。未幾,庭前的大門處忽然走來一個頎長的身影,玄衣纁裳,雙手執雁。周圍窸窣地起了一陣會心的笑語,姚虔走下階去。馥之望著那裡,心中如甘泉湧起,面上卻倏而燒灼不已。&ldo;武威侯甚俊美哩……&rdo;庭中的賓客裡,不知誰讚了一句。阿四站在眾人身後,聞言,不住地踮起腳看,突然肩上被人一壓。阿四回頭,見盧文正將兩隻眼睛瞪著他,面上一訕,不再多動。一番揖讓,姚虔與顧昀走上堂來。奠過雁,姚虔轉向馥之,看著她,淺笑中,目光深深。&ldo;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rdo;他緩緩囑道,聲音中帶著微微的波瀾。馥之雙目浮起些澀意,向姚虔深深一禮,答道:&ldo;馥之敢不遵從。&rdo;姚虔看著她,不再說話。馥之望向顧昀,黃昏的光照下,他的臉染著一層蜜般的暈色,雙眸注視著她,明亮如霞光。眾人又起笑語,戚氏扶著馥之,隨顧昀下階而去。門外,家人早已備好了一輛墨車和兩輛從車。戚氏扶馥之登上墨車,顧昀坐到車前,親自御車。鞭子揚起一響,馬兒慢慢走起,兩旁儐者執燭跟隨,火光跳躍,將漸暗的道路照得明亮。路旁觀望的不時地發出陣陣歡笑,讚美之聲不絕於耳。馥之端坐車中,斂眉觀心,只覺熱氣滿面,似乎要將面上的妝顏也透去。她稍稍抬眼,面前,顧昀的背影筆直而高大,更遠處,夕陽的光照如火,將一抹淡淡的流雲染得血一般明豔……何萬回到新安侯府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大長公主的房中,燈火明亮。大長公主正聚精會神地坐在案前,將半勺煉蜜加入一隻白玉盞中。&ldo;如何?&rdo;何萬踏入時,她頭也不抬,出聲問道。何萬一揖,恭聲道:&ldo;賀禮已送往大司馬府,用的是新安侯的名義。&rdo;大長公主頷首,沒有說話,只將雙目看著調香的玉盞。&ldo;公主不去麼?&rdo;何萬遲疑地看看長公主,聲音愈低:&ldo;小人是說,武威侯畢竟是公主親子……&rdo;話未說完,大長公主抬起頭來,何萬忙止住話語。&ldo;我去做甚?&rdo;她淺淺地笑了笑:&ldo;若為賓,我是他生母;若為主,我坐不得高堂。去了豈非自討無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