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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忽而響起些腳步聲,未幾,一人撩起半垂的竹簾踱步走了進來,正是皇帝。馥之忙將水碗放下,伏身下拜。見顧昀要起身,皇帝笑笑:&ldo;甫辰莫動。&rdo;說完,目光落在馥之身上,溫聲道:&ldo;女君亦請起。&rdo;馥之答禮,從地上起來。皇帝神色輕鬆,他仍穿著昨日的衣服,左臂上纏著布條,卻精神飽滿,全不見中毒時的樣子。&ldo;不想女君亦通曉岐黃?&rdo;他看看馥之,道。馥之知曉今早來此處見到皇帝,自己的那些事便再隱藏不得了,垂眸答道:&ldo;馥之略曉一二。&rdo;皇帝頷首,沒有說話。又看向顧昀,走到他的席邊坐下。馥之見他二人有話要說,也不再逗留,告一聲禮,便退了出去。柔軟的衣裾消失在輕動的竹簾後,似攪起一縷輕盈的日光。顧昀將瞥去的視線收回,卻發覺皇帝正看著他。&ldo;陛下身體可安好?&rdo;顧昀將目光落在他的臂上。&ldo;無事。&rdo;皇帝道,眉間卻露出一絲疲憊。他懶洋洋地靠在案上,瞥顧昀一眼:&ldo;倒是你,那醫者說差點便傷到了內臟。&rdo;顧昀笑笑:&ldo;臣無礙。&rdo;皇帝看著他,冷哼:&ldo;我早說你一身蠻性,此番竟去與牛角力,幸而識得這市井中有良醫。&rdo;說著,他忽而一笑:&ldo;不過,此間有一藥童亦是有趣,昨夜見落暴雨,便將我那馬車收入了院中,又待今晨雨停才去姚博士府上報信,害外面一干人等亂了整夜。&rdo;顧昀一怔,片刻,道:&ldo;姚博士與昀叔父有舊,昀亦是偶然自姚博士處得知此間有良醫。&rdo;皇帝淡笑,卻沒有接下去再說,片刻,轉而道:&ldo;審琨做得不錯,聞訊後即刻關閉城門,並報知太后丞相,行事倒果決。&rdo;顧昀抬眼看看他,想起昨天的事,不禁凝眉沉吟:&ldo;那些賊人可有下落?&rdo;皇帝淡淡道:&ldo;尚不見蹤跡,廷尉只搜了那店鋪。&rdo;他伸手,將席上的一塊磨得鋥亮的山形木鎮撥了撥,目光漸漸寒冷,緩聲道:&ldo;甫辰,你信不信,有人怕了呢。&rdo;門外,日頭已經升上了天空。馥之走到廊下,望著頭頂,暗暗地舒口氣。&ldo;阿姊。&rdo;門外的阿四看到馥之,忙走過來。馥之笑了笑,從他手中拿過羃離。阿四以前隨他父親學過些木工,此次盧嵩開醫坊,馥之便讓他來幫忙。早晨的時候,阿四突然跑回府來,說昨夜顧昀倒在了東市的醫坊裡。馥之吃了一驚,立刻出門。走出路上,卻感覺與往常很不一樣,處處都可看到軍吏,馥之的車被攔下詢問了好幾次。待她終於感到醫坊,走進廂房裡,竟看到剛剛轉醒的皇帝。吃驚歸吃驚,皇帝中毒,顧昀負傷,再與外面的警備聯絡起來。其中緣由馥之卻不敢猜度,隻立刻依皇帝吩咐遣人去報知光祿勳。馥之將羃離戴好,看看院中神色戒備的衛士,又看向不遠處,那個以出身庶族而聞名的光祿勳卿審琨正與站在屋簷下與盧嵩談話,表情嚴肅。盧嵩顯然被這些突如其來的朝廷士吏驚到了,神色小心翼翼。馥之想了想,覺得自己在此久留無益,便朝他們走過去,向審琨款款一禮,說要告辭歸家。審琨看著馥之,他知曉這女子身份,眼下皇帝已經無恙,倒也無須再留。沉吟片刻,很快答應了。&ldo;馥之。&rdo;馥之剛到門口,盧嵩趕上前來。他面色猶豫,低聲問:&ldo;那公子究竟何人?&rdo;馥之望望後院,片刻,卻轉向盧嵩,眨眨眼:&ldo;我且問師兄,若將來得入太醫署,師兄可願往?&rdo;盧嵩愣了愣,皺眉道:&ldo;馥之這時開甚玩笑,我向來訥於人情,怎入得朝廷的地方?&rdo;馥之笑起來:&ldo;如此,師兄安心便是。只消好生招待,將來這醫坊,京師之中必無出其右者。&rdo;盧嵩看著她,似懂非懂。馥之卻不再解釋,只輕笑地告辭一禮,帶阿四轉身離去。暖陽皇帝乘著車,在執金吾和衛尉的護送下回到了宮中。守門的宮衛見到皇帝車駕,忙向兩旁讓開,齊齊致禮。車子入了宮門停下,皇帝換乘步攆,由宦官抬著,一路疾走向紫微宮。還未到紫微宮前,卻聽見一陣嘈雜的人聲傳來。望去,只見宮門前站著好些人,都是些出入宮禁的近臣,似乎正與宮前衛士爭執。&ldo;……教衛尉卿出來!老夫有話問他!&rdo;其中一人立在眾人之首,聲音尤其突出,竟是太常卿程宏。皇帝瞥向走在身旁的衛尉卿褚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