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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愛不知聽沒聽,整個人都安靜了。
她只想做一件事,卻是不能和亞瑟提起的事,也是他唯一不可能答應的事。說出來,只會於事無補,只會適得其反。
她頓覺前所未有的無力和挫敗,毫無胃口地吃了幾口晚餐,回房繼續睡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亞瑟端了一碗粥跟過去,到她床邊哄她吃。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想讓他快點兒走,甄愛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吃完,又立刻鑽到被子裡:“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亞瑟把碗碟送到門口,關了燈落了鎖,輕輕一聲響,敲在甄愛心裡。她一驚,立刻警惕起來。亞瑟沒出去。
屋子裡黑漆漆的,甄愛剛要起來,沒想被子被掀開,亞瑟上了床,把她攬進懷裡,很輕很緩,沒用力,像她是易碎品。
甄愛頭皮發麻,拿腳蹬他:“走開。你要是敢碰”
“我不會動你,就是,想抱你一下。”黑暗中,他貼著她的臉頰,呼了口氣,語氣裡竟透出哀涼,“好多年沒有抱你睡覺了。”
甄愛一怔,靜止不動了。
以前他們不懂事,很多個夜晚就是這樣相擁而眠,沒有一丁點兒越距的行為。
甄愛的媽媽管得嚴,亞瑟每次都得在夜裡很晚很晚,等甄愛媽媽的房間熄燈了,才小偷一樣翻牆進來。這些時候,其實甄愛也朦朧睡了,模模糊糊被他摟住,第二天天不亮,她還沒醒,他又翻牆離開。
有一次摔下去被樹枝掛到了脖子,朋友還笑他被潑辣女人的指甲抓了。
一貫冷清脾氣不好的亞瑟居然沒生氣,意味深長看著甄愛,笑:“嗯,是被女人抓了。”
而甄愛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當時他眼底溫柔的笑。
此刻,她不敢推他,怕會招致他的不良反應。她輕輕闔上眼睛,遮去眼底的一絲光亮,不動了。
亞瑟摟著她,前所未有的安寧與平靜。
夜色沉默,月光如水。
不知過了多久,他彷彿夢囈,忽地喃喃自語:“C,給我生一個孩子吧,這樣,你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
漸有睡意的甄愛猛地被這句話驚醒,渾身僵硬,以為他要做什麼,他卻沒了動靜。她側頭看他,夜色中他閉著眼睛似乎睡了,俊臉格外白皙,眉目如畫。
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有她在,亞瑟的睡顏格外的沉靜安然。
可甄愛宛如渾身被紮了針,不安又惶恐。他在身邊,被窩裡變得格外熨燙,她驀地想起了言溯的懷抱。
漸漸,想起了他在懺悔影片裡給她的情書。
別離辭:節哀。
夏天的時候,她和言溯坐在圖書室裡看書,說起了詩人鄧恩最經典的愛情詩。
言溯說,他喜歡那首詩裡純粹淨化了的愛情,即使別離,即使不相見,愛人的精神與思想也永遠凝在一起。
所以,那夜,在機場的洗手間裡聽到他說“給她最後的別離辭,請她節哀”,她瞬間淚滿眼眶。
黑暗中,甄愛微微笑了,漆黑的眸子裡月光湧動。
夜深,她躡手躡腳從床上下去,回頭看他一眼,那張臉對她永遠沒有冷淡凌厲,在她面前,只有柔和。可她終究是轉身,推開陽臺的門。
雪天的夜裡十分靜謐,沒有風,天地間也沒有一絲聲響。白雪皚皚,繁星閃閃,月光如水銀一般灑在山林的雪地上,美得驚心動魄。
她搬了椅子,站到欄杆邊,俯瞰著一塵不染的雪地。
一縷風吹過,鼓起她白色的睡袍,她冷得瑟瑟發抖,椅子都跟著晃起來。抬頭望天,星空之高遠,那麼深邃,像言溯清澈的眼睛。
再也見不到阿溯了,迎接她的又將是行屍走肉的生活。還有各種她不可預知的危險,她不要和亞瑟做那種事
她的心只屬於言溯,身體也只屬於他。
可再也見不到他了
輕風吹起她凌亂的發,她深吸一口冷氣,牙齒打顫,喃喃念起那首詩裡最經典的片段,聽說,自由愛情的男女就像圓規的兩隻腳:
“你在中心,我走天涯;
我漂泊的一生,為你側耳傾聽;
相聚之時,才能彼此相擁直立;
你堅定,我的軌跡才會圓滿;
你不移,我才能回到最開始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