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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鴻章322

三 醇王府把寶押在對法一戰上335

第八章 諒山大捷343

一 面對炮火,好談兵事的張佩綸驚惶失措343

二 馬尾一仗,毀了兩個清流名臣的半世英名358

三 海隅荒村,張之洞恭請馮子材出山366

四 來了個精通十國語言的奇才377

五 馮子材威震鎮南關390

第一章 清流砥柱(1)

一 張之洞拍案而起,憤怒

罵道:崇厚該殺

深秋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它的最後一縷殘照仍留在人間,給大清帝國灰暗的京師罩上一圈淡黃色的光暈。從西山那邊刮過來的霜風一陣緊過一陣。它將沿途高大的白楊樹吹得颯颯作響,又將御道上的黃土漫天掀起,灰塵裹著敗葉毫無目的地在空中飄飄蕩蕩。淒涼的霜風也將沿途的塔寺和宮殿上的鐵馬,吹得左右晃動,發出清脆悠長的金屬撞擊聲;又將各大城門上高高豎起的大清杏黃龍旗,吹得獵獵作響。這情景酷似這座八百年古都此時的境遇:既陳腐不堪,又帶有幾分神秘性;既處在衰敗破落之際,又似乎有一種厚重的底蘊在頑強地支撐著,決不甘心就此沉淪下去!

隨著夕陽的餘暉漸漸褪去,淡黃色的光暈慢慢地變為灰濛濛的暮靄,京師寂寞而寒冷的秋夜來臨了。

張之洞斜靠在病榻上,默默地注視著宇宙間亙古以來便這樣無聲無息週而復始的變化。他已病了七八天,今天下午才開始略覺好點,或許是病體虛弱的緣故吧,面對著天地間時序的推移,他的胸腔裡無端湧出一股惆悵傷感的意緒來。

他已經四十三歲,通籍十六七年了,卻還只是一個洗馬。在數以百計的官名中,洗馬,應該算是最粗俗的一個名稱。不要說普通老百姓,就是許多與官場打交道的人,也不知朝廷中有此種官職。嘉慶朝便有這樣一個故事。

某洗馬出京赴西北辦事,一天傍晚在甘肅一個驛站落宿。驛吏拿出簿冊來登記,請問他官居何職,那人答:“洗馬。”驛吏想,這一定是替皇宮洗刷馬匹的伕役。又問:“你一天洗多少匹馬?”那人知驛吏誤會了,便和他開玩笑:“沒有定數,忙時多洗,閒時少洗,心情好時多洗,心情不好時少洗。”驛吏確信他是馬伕了,說:“皇上待下人真是寬厚!”便將他安排在最下等的房間裡,不再理睬了,那人也不做聲。過一會,縣令乘大轎來拜訪此人,並把他接到縣衙門裡去住。那人大模大樣地坐在轎裡,縣令則步行跟隨,一面彎著腰恭恭敬敬地與他說話。

驛吏大驚,問縣令的跟班:“他不是一個馬伕嗎,縣太爺怎麼對他這樣客氣?”跟班斥道:“什麼馬伕!他是縣太爺的恩師。十年前,縣太爺就是在他手裡中的舉,五年前會試時,他又是縣太爺的房師。”驛吏明白了,“洗馬”不是馬伕,但他始終不知道“洗馬”究竟是個多大的官兒。

原來,洗馬是司經局的主管官員。司經局的職責是掌管書籍典冊,隸屬詹事府。詹事府原是太子的屬官。康熙晚年決定不立太子,並作為定製傳下來,詹事府因此一度廢棄,後來又恢復,以備翰林院的官員遷升之用。洗馬的品級為從五品,來到地方上,品級既比正七品的縣令要高,又加之有師恩這一層在內,故那位縣令對洗馬優禮有加;然而在京師,洗馬實在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閒散小官。

若說無才無德倒也罷了,偏偏是無論做史官,還是做學使,張之洞都比別人做得有聲有色,可就是官升不上去,真叫人沮喪。他是個志大才大自視甚高的人,從小起就盼望著今後能經天緯地出將入相,給青史留下幾頁輝煌的記載。然而時至今日還只是一個從五品,年過不惑,精力日衰,這一生的宏大抱負能有實現的一天嗎?

張之洞為自己愁慮,更為國事愁慮,他覺得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命似的。國家發生的事情,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無論是任人行政還是用兵打仗,也無論他本人是身處京師還是遠在邊鄙,只要讓他知道了,他就非得過問不可。他常常難以理解的是,朝廷辦出的事為何總是那樣不盡如人意,許多原本易於處置的事情,為何總是辦得那樣乖謬?唉,真個是朝中無人!倘若自己握秉朝綱,國家決不是眼下這等一團亂麻似的不可收拾。張之洞常常這樣想著想著,便免不了在心裡發起牢騷來。

近日就有一件事令他憂慮。

十多年前,趁西北內亂時,浩罕王國的阿古柏帶兵侵佔了新疆,並與英國和沙俄勾結,企圖長期統治這塊廣闊的土地。沙俄也對新疆懷有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