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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髮絲如同畫皮中的妖女,遮擋了半張苦臉。“不成不成了……你厲害……甘拜下風……等我買到偉哥,再一醉方休……”

匡宗元急急收兵。在他的冶遊史中,從來還沒有這般記錄。但他不戀戰,不行就是不行,休養生息後再捲土重來,來日方長嗎!留著傢伙在,還怕沒樂子?!

卜繡文鬼魂一般回到家中,雙腿痠軟,腰骶之下,行屍走肉。她夢魘般漂浮著自己的雙腳,面對鏡中那個眼眶虛腫猥瑣醜陋的女人,解嘲地想,就算是做了一回妓女吧。最昂貴的妓女。這一番雲雨,聯絡了和匡宗元的情感,換來的代價,是要以多少萬計算的。

對著自己的靈魂,她解釋了自己方才的舉措。然後,就比較他心安理得了。她悵然地看看鬧鐘,驚奇地發覺:肚子裡的孩子的生父——她的丈夫——夏踐石就要回來了。

卜繡文感到腹中的胎兒一陣不安的躁動……是啊,她受到了猛烈的撞擊,佛頭著糞,肯定聞到了不屬於自己的父親母親的邪惡味道,她怎能不拼命抗議呢!

卜繡文殘酷地冷笑了一下。對誰呢?對自己。對腹中的胎兒。對著那胎兒的父親。

卜繡文這才發現,原以為靠著肉體的沉淪,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經,但其實,它在忙亂的運動之後,是更清醒和痛楚了。她所面臨的困境,非但沒有解除,更復雜齷齪了。若是說以前她還是被迫地欺瞞了夏踐石的話,如今,她是否打算設下一個圈套,讓夏踐石永遠不知真情?

她無力地癱在沙發上,猛力敲著自己的頭顱,好像那是一個踩扁的易拉罐。她的手下意識地沿著身軀向下移動,最後停止到了腹部。小腹部。她知道那裡成長著一個胚胎,在今天致命的談話之前,她對自己的這一部分軀體,是飽含期待和憐愛的。那裡生長著希望,建設著新的生命結構。現在,它成了廢墟。

卜繡文的手突然停住了。她感受到了指端下有輕輕的跳動,好像一顆小小的心臟在呼吸。她嚇了一跳,手指不由得抖動起來。她生過孩子,知道在這樣早的時期,那個胚胎的活動,母體是感受不到的。那麼,此刻的這個胎兒,是否知道了她的生命遭受到了極大的風險?卜繡文悟到,正是因為剛才激烈的性事,使胚胎受了襲擾。那個小人,用盡她微薄的氣力,狂怒地抗議了。卜繡文直到這時,才恍然明白自己險惡的用心。

她戳破了自己掛起的幃帳——她知道要保全一個健康的胎兒,尤其是這種富有特殊使命的胎兒,是要靜謐安寧祥和平穩的。她大行房率,同另外的男人,如此肆無忌憚。他明明知道這禁忌,卻迫不及待地這樣做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很混亂,很骯髒。方寸之地層聚著多個人的資訊。她自己的血液,夏踐石的骨肉,匡宗元的體液……

那是一個惡棍。縱使是純粹的商業利用。她也不至於如此下作。她卑鄙地把這個男人當作工具。她和他的交歡,不是出於慾望,而是殺機。在潛意識裡,她已決定謀殺這個夏踐石的孩子了。她狡猾地借用匡宗元,首先判了這個胎兒的死刑。她是希望自己流產的,在一種自己不負責任的情況下,讓那個胎兒自動脫落。假借他人之手,讓一顆立足未穩的青蘋果,摔碎在地上。這就是自己的動機。

當她想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蘊含的意義之後,她為自己的卑鄙顫慄不已。但因此,她也就坦然了。

她雙手合十,仰望上天。她不是佛教徒,也不信那些有名有姓的神。但她為自己創立了一*神,每當她陷入極大的恐懼之中的時候,她祈禱這尊神,期待著神理解她的苦心,原諒她的暴行,不要把更大的災難降臨在她的頭上。

這樣默默地祈禱了一陣之後,她的心靈漸漸平息了。她覺得自己是問心無愧的。為了拯救自己的女兒,她只能再次鋌而走險。她的一切,並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一個如一瓣露珠樣清澈的稚嫩生命。她無罪。沒有人能譴責她。當一個女人不知道軟弱為何物的時候,勇氣就會助地完成非凡的創舉。是的,生活中沒有任何事情,是一成不變的。她既然能夠創造出一個生命,她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呢!

現如今,怎樣對待腹中胎兒?問題的實質,就是如何對待夏踐石。這個孩子,是夏踐石的骨肉。在確切得知夏早早不是夏踐石的後代之後,這個孩子就是夏踐石惟一的血脈了。告訴夏踐石,夏踐石會怎樣想?對於多少年前的舊案,他執何態度?會不會惱羞成怒?

卜繡文不知道。她無法想象夏踐石在得知這一訊息之後,那張平靜的學者的面孔,會浮現怎樣的表情。她從未覺得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人,竟是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