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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落,還有一些好女人潛伏著,等待著他的尋找。他相信如果自己找到了她們,她們是會答應做他的妻子的。

他有充分的信心。但是他很忙,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會在無聲無息中扼殺許多原本屬於你的幸福。忙這個字的一半是“亡”,因為忙,你有很多事,還沒來得及開始,它就滅亡了。

也許因為他太諳熟人體的生理解剖,對所有經過他人介紹會面的女性,一見面,他就用挑剔的眼光,洞穿她們的肌膚。她們不是太胖就是太瘦,不是太高就是太矮。有了皺紋就不必用厚厚的化妝品覆蓋,太光潔的額頭又恐無法理解他滄桑的心境。寡言的女人使他沉悶,機敏的口舌又使他難以應付……總之,所有的女人都無法在短暫的瞬間引起他的興趣。

“再見見面,不要一下子回絕。一回生,二回熟,人的感情是漸漸培養起來的,女方對你的印象很好呢。”介紹人大力提合。

“感情這個東西是沒法勉強的,它好像遵循著一條肌肉收編定律:或者是有——越來越劇烈;或者是沒有,無動於衷。很抱歉,我是屬於後一種。”魏曉日回答。

一次再次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愛的神經是否已經乾枯。

但是,你沒法不忙。你要為自己的學術殿堂修甬道,你就只有忙,剩下的事只能忙裡偷閒。當你連忙裡偷閒也辦不到的時候,你就只有聽天由命了。對卜繡文的情誼,就是他在聽天由命裡的自得其樂了。

他是在卜繡文最痛苦最震驚的時刻認識這個女人的。

那幾乎是最不能萌發愛情的場合。但是,愛情真的是不遵循任何法則,它就在這種死亡的氣氛中姍姍降臨了。你不能說它適宜還是不適宜,它反正君臨一切地坐在他和她的中間了。

魏曉日沒有想到自己內心深處,還潛伏著這樣刻骨銘心地愛一個人——一個女人的渴望和能力。

他被自己感動了。他在暗處咀嚼著這份愛,就像乞丐在飢寒的路上揀到了一塊硬糖,一個人在漫長的日子悄悄含在嘴裡,讓它極緩慢地溶化。

這個女人到現在還沒來,這使魏曉日的心被捲成了一個筒,有嗖嗖的冷風穿洞而過。

他無法安靜地書寫病歷,也看不下去書,墜下的墨水,染藍了好幾張紙。

他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走過夏早早的病室,問:“你媽媽怎麼還沒有來?”

蒼白的女孩說:“這個問題您該問我媽媽,而不該問我啊。我比您還著急呢。”她正在用各種毛線織一條花色複雜的圍巾。

魏醫生被女孩逗笑了。是啊,如果不是病情突變,一個醫生是沒有理由探問病人家屬的行蹤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那你媽媽沒說為什麼嗎?”

“沒說啊。大概是忙吧。她要為我掙治病的錢,所以我就不怪她了。”女孩很懂事地說。

就是說,她沒說她今天不來。無論多晚,她會來看她的女兒。也就是說,他今天一定會看到她……

魏曉日懸起的心悠悠落下。就坐在病房裡耐心地等吧。要是回了醫生辦公室,自己就要過一會兒來看一下,薄護土他們又該開玩笑了。那倒不怕,怕的是萬一她有急事,來了就走,自己恰好趕不上,豈不掃興。

斜陽照在屋裡,給一切鍍上了淡金色,有一種安寧的家庭氣氛。

“這條圍巾是給誰織的啊?”魏醫生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這是一條男式圍巾,一定是送給父親的。

“您猜。”女孩歪著頭說。

既然是猜,當然不能一下子猜中了。那樣小女孩會失望的。魏曉日搜腸刮肚地想讓女孩開心,尤其希望能在他們其樂融融的瞬間,卜繡文突然走了進來。他知道,所有取悅她女兒的行動,她都會毫不憐惜地回報燦爛的笑臉。這是他百試不爽的。

“我猜啊,是給你的白馬王子的。”魏曉日笑眯眯地說。

他本以為女孩會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紅著臉說:“才不是呢!您真是瞎說,我是給我的爸爸織的呀!

當然關於女孩的臉色發紅,是從理論上講的。因為小女孩嚴重的貧血,所以無論她怎樣害羞,實際上根本就顯示不出來。

女孩真的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說:“魏醫生,我讓所有的人猜,他們都沒有猜對。

怎麼只有您一個人說對了呢?!“臉色果真依然是慘白的。

這下輪到魏曉日醫生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不過由於他剛刮過鬍子,下巴青著,所以也看不出臉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