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5部分

卜繡文的臉龐上,很是有趣。

“嗨!下午好?”又一天,魏曉日走進客廳,微笑著說。

“還好。”卜繡文也回應以微笑。其實她今天感覺很不好,昏眩像濃霧一樣籠罩著她的後腦。但是,她預備把這個症狀放在最後說,因為魏曉日非常負責,一旦同他講了此時的身體感受不良,他的注意力就全被病情的變化所吸引,立刻變得乾巴巴,什麼其他的情趣都沒有了,開始馬不停蹄地詢問和檢查。

“我們來查一下胎位。”魏醫生嚴肅地說。

卜繡文很溫順地躺下了。她很喜歡“我們”這個詞,有一種集體的感覺。暗暗尋思,“我們”裡都包含什麼呢?有她自己,這是沒錯的。還有魏醫生,這也是沒跑的。那麼,包不包括肚裡的孩子呢?應該是包括的了。因為它是主角,一切就是為它做的檢查嘛!可是,卜繡文一直不想承認那個孩子是人。所以在腦海中,每當想到的時候,她不用“他”或是“她”來稱呼,而只用“它”。

魏醫生的手輕柔地推動卜繡文的腹部。那個胎兒感覺到了外力的撫弄,頑皮地彈動起來,角弓反張,然後瀟灑地舒展,如同做了一個高難的體操運動。

卜繡文感到劇烈的振盪,好像那個它在揪著自己的肝膽打鞦韆。

“胎位還好。”魏曉日補充了一句:“生命力很強。”

卜繡文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它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魏曉日答道:“是個女孩。”

卜繡文愣了一下。她馬上痛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從此,她就不能稱它為“它”,而要稱它為“她”了。

卜繡文很想像往日一樣,與魏醫生談談文學藝術,歷史哲學什麼的。在自己的女兒面臨著死亡的深淵,自己身體內又孕育著一個嶄新的生命時,她對這些平日裡很少想到的問題,有了格外多的感受和想說的話。可惜,今天腦袋不爭氣,痛得好像養了一萬條長蛇,上下鑽動,容不得她的閒情逸致。她只好揀最關切的問題說:“早早怎麼樣了?我太想她了。”

“還好。”魏曉日說。

“您對我說實話。”

“這是實話。”魏曉日很坦白地說。夏早早的情況當然不能算好,但對一個自身難保的孕婦來說,你還能說什麼?

“我想看看她。”卜繡文鼓足了勇氣,把晝思夜想的願望說了。

“這會使情況很複雜。”魏曉日沉吟著說:“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並不是為了得到您的允許。我是跟您商最,像個朋友那樣。您知道,我現在這個情況,和所有過去的朋友都中斷了來往,沒有人能理解我的處境。”卜繡文苦惱地說。

“我想孩子想得夜裡睡不著覺。我對踐石說,他總是勸我: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去看她嗎?你不是已經跟孩子說你到外國去給她找藥了嗎?她充滿希望地等著呢!她見到你,問藥找回來了沒有,你怎麼回答她呢?再說你現在這麼重的身子,她也懂事了,以後問你是生了一個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咱們可說什麼好呢?所以,依我看,你就再忍忍吧。孩子和以前差不多,還好,你就放心吧。等你生了這個孩子,馬上就能見到早早……他話是這麼說,可我想孩子的勁一上來,心就痛得千孔百瘡……魏醫生,你說我可怎麼辦?

卜繡文眼圈底下面板暗淡鬆弛,顯得蒼老與焦慮,肯定是一夜沒睡。

魏曉日沉吟了一會兒,說:“要不,你給早早打個電話。”

卜繡文說:“這個念頭在我心裡翻滾了一百遍。只是怎麼說,才能不引起孩子的懷疑?”

魏曉日說:“就說你在非洲,在衣索比亞。”

卜繡文顫抖的手指,激動電話鍵。這是一臺造型像金字塔樣的電話,數碼嵌在機身裡,渾然一體,好像一塊古老的石磚。

“我是夏早早。你是誰呀?”

女兒的聲音已經顯得有些陌生,雖然更虛弱了,可有了一份屬於更大孩子的矜持和冷靜。

“我是……媽媽呀……”卜繡文聲音哽咽。

“啊!媽媽!您在哪裡啊?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您為什麼不來看我?我太想您了……”巨大的驚喜使孩子用盡全力地喊叫起來,然後傳來喘息。

感覺得到,孩子的體質更差了。卜繡文熱淚盈眶。

“早早,我沒有回來啊,我是在……衣索比亞,給你打電話的……我再有幾個月就可以見到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堅持著,等媽媽回來啊……我給你帶了好藥,就能把你的病治好了……”卜繡文緊緊地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