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淨,估計這會兒功夫連手臉都洗gān淨了,一身清慡地走過來。&ldo;全部家當我還是會皺眉頭的。&rdo;他說的似真似假,&ldo;一半的話或許會考慮考慮。&rdo;小南瓜對他做個鬼臉,衝到廚房做晚飯了。雪山這裡天黑的很早,小南瓜把晚飯做好的時候,外面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舒雋提了一壺酒走到樹下墳邊,將酒一股腦倒在墓碑上,低聲道:&ldo;你喜歡的燒刀子,今天喝個夠吧。&rdo;他脖子上繫著墨黑貂皮圍巾,映著滿地的雪光,竟讓伊chun無端看出些蕭索的味道來。她慢慢走過去,不知該說什麼。舒雋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布袋,裡面別無他物,正是上次在東江湖邊用小刀雕刻的木頭觀音,如今已雕刻完整。那觀音鬟鬢霧髻,華服長帛,雖然只是個木頭雕刻,卻栩栩如生,美豔異常。他蹲下身子,把墓前的積雪用手緩緩撥開,積雪下足有十幾個木頭觀音,形態各異,或笑或嗔,或長裙或勁裝,倘若放大數倍,真會讓人疑心是天仙下凡。&ldo;我把娘也帶來看你了。&rdo;舒雋淡淡說著,將新雕的小人塞進雪裡重新埋好,跟著跪下磕三個頭。伊chun趕緊跟著彎腰作揖,不好傻乎乎地gān站在那裡。眼見舒雋磕完頭起身便走,她奇道:&ldo;你……不燒點紙錢香燭嗎?&rdo;他的笑略帶嘲諷:&ldo;此人向來清高,視錢財名利如糞土,想必在地下也不肯要錢的。&rdo;伊chun完全不瞭解他的身世,只好呆呆站在那裡。舒雋長長吐出一口氣,白霧一下子便隨著風飛走了。&ldo;進去,咱們喝酒。&rdo;酒是辣到身體深處的燒刀子,伊chun偶爾能喝點huáng酒或梨花釀之類的清淡酒水,對燒刀子卻無所適從,端著杯子很是下不了口。舒雋淡道:&ldo;你也知道,晏門曾經有個小門主,是現今門主的弟弟,晏於非的小叔。那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可惜未能完成他的宏圖大業就死了,死得還挺慘。&rdo;她默默點頭,淺啜一口燒刀子。&ldo;他死在舒暢手裡,舒暢就是我爹。&rdo;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目光流轉:&ldo;他是個很古怪的人。&rdo;那是一個‐‐至少曾經是一個兩袖清風,只求快意恩仇的江湖俠客。雖然他到死在江湖上也沒什麼名氣,但他做過的事qg卻都很了不得。譬如殺了晏門的小門主,再譬如生活困頓到了極致的時候,為了斂財把平江府首富邵氏一族殺個jg光,至今官府仍沒調查出兇手是誰。他可以從嘴裡說出&ldo;少年弟子江湖老,但求快味刀光劍影之間&rdo;這樣的話,說的時候神態瀟灑,雙眼明亮。也可以頹靡不振地蜷縮在垃圾裡,臭氣熏天地喃喃自語&ldo;快意恩仇總是空,唯有名利錢財是道理&rdo;。他少年英雄的時候,多麼意氣風發,美豔震八方的霧鬢觀音甄顰顰與他生死相許,荊釵布裙也不在意。他們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十歲的時候,他還是窮困潦倒,成日只知提劍四海漂泊,過他神仙俠客的日子,甚至拒絕了晏門的邀請,還殺了人家小門主,惹得一家人到處顛簸,避免追殺。他有一身絕世武藝,卻拒絕進入紅塵打拼,拒絕世俗而平凡的生活。甄顰顰拋夫棄子走了,就此失蹤,茫茫人海里再也找不到霧鬢觀音的豔影。大抵對於女子而言,能平穩地吃飯睡覺,比四海漂泊來得靠譜些。家裡沒有米糧,孩子餓得只會哭。家裡沒有錢財,孩子病了只能縮在被子裡發抖。孩子到了十三歲,餓得發昏,從山下偷了兩個饅頭,分給他一個。舒暢那天晚上便哭了一夜。第二天下山去,過了一個月回來,身上滿是gān涸的鮮血,目光呆滯,在他身後放了四五個大箱子,裡面滿滿的全是金銀珠寶。終於不用偷饅頭吃了,終於不用下山撿爛菜葉子燉清粥。孩子十四歲的時候,長高了,快要和他一樣高,眉目長得與他娘真像,又純善,又美麗。舒暢對著自己的劍一直嘆氣,嘆完了便抬頭看他,輕聲說:顰顰,我做了錯事,亂殺不會武之人,我活不下去了。孩子十五歲的時候,舒暢拔劍自刎,死後只留一封書信,要埋在家門口,顰顰一回來便能看到他。酒喝完了,舒雋放下酒杯抬頭看伊chun,她大約有點醉,喝多了,臉上紅紅的,但是她很安靜,一個字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