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雨樓依舊很舊。
只是這場大雪將屋頂地上的陳舊掩蓋,讓它變得更好了一些。
但那些廊柱門窗依舊斑駁。
唯有主院院角的那顆參天的大榕樹,它的頭雖白,但它的葉依舊是綠的。
就在那顆大榕樹旁的一間小榭裡,秋菊正坐在一張琴前,面容肅穆的正在彈奏著一首曲子。
曲調鏗鏘,其間隱有??殺伐之意!
與窗外的寒風冷雪頗為應景,令剛剛到來的程哲心裡忽的一驚。
這首曲子並沒有在京都流傳,因為這首曲子商滌譜寫之後覺得並不完美。
他本還需要用一些時間去修改,卻不料京都之變時候他死在了懷山郡。
這兩年來春蘭秋菊二人皆在舊雨樓裡,除了護這處院子之外,她們皆在整理商老留下來的那些曲譜。
除了這一首《破陣子》之外,其餘詞曲皆已入冊。
秋菊琴音起,前韻剛了,春蘭隨之而歌:
“醉裡挑燈劍,夢迴吹角連營!
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程哲止步!
轉身,衝著十幾個侍衛舉起了一隻手,示意靜音勿擾。
這首詞程哲早已知曉,卻從未曾聽過這一曲。
當詞與曲相和的時候,他彷彿見了千軍萬馬征戰沙場時候的那般場景。
他彷彿站在了點將臺上,就在那瀟瀟北風之中,望著手下的萬千兒郎!
向青雲和莊定春未曾聽過,但這一刻,二人也被這詞的鏗鏘曲的厚重所吸引。
他們在寒風大雪中瑟瑟發抖,似乎忘記了這刺骨寒意,心裡忽的起了激盪情緒。
百媚和十里是懂韻律的。
此詞如刀,刀刀蕭瑟!
此曲……雖有殺伐之意,卻偏偏又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但毋庸置疑,這是屬於邊塞的最好的詞,最好的曲!
二人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囚犯的身份,皆豎著耳朵仔細的聽了起來。
琴音依舊。
歌聲再起: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餘音未了,程哲仰頭望天。
大片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臉上,化為了水珠兒,也落在了他的睫毛上,迷糊了他的眼。
可他的心在這一刻卻無比通透——
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不正是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生後名麼?
至於白髮生,那又何妨!
他忽然拔劍。
一劍起,一片劍光閃過,切碎了無數的雪花,也切碎了那顆大榕樹許多的樹葉。
碎雪伴隨碎葉落下。
他丟掉了手中的劍,忽的哈哈大笑。
這嚇了小榭裡的春蘭秋菊一大跳!
也讓向青雲莫名驚詫。
春蘭秋菊二人從小榭裡衝了出來,提劍,舉劍,橫眉,一聲冷哼:
“來者何人?!”
程哲抱拳躬身一禮:
“在下程國公府程哲,皇上身邊近侍……聽二位姑娘一曲一歌豁然開悟,多謝!”
秋菊放下了劍,了幾人一眼,冷冷說道:
“皇上不在這裡。”
春蘭冷冷補充了一句:“他從沒有來過這裡!”
秋菊又應了一句:“他啊……怕是早已忘記了商大家,忘記了舊雨樓!”
程哲咧嘴一笑:
“倒不是,這不,皇上派了我來,就是要告訴兩位姑娘一聲,他說幫他收拾一間房,他偶爾會回來小住。”
秋菊一怔,“當真?”
“聽說他當了皇帝依舊住在梅園……鍾離三小姐、蕭姑娘、夏花姑娘還有四公主和沁公主不是都住在梅園的麼?”
“這……男人嘛,偶爾也需要清淨的休息一下。”
春蘭聽懂了,收劍,面色變得溫和了一些:
“知道了,”
她向了程哲身後衣衫襤褸的四人,眉間微蹙:
“他們又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
程哲上前一步,側身,指了指百媚和十里:“皇上的意思是讓她們兩個也住在這裡,就請姑娘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