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安並沒有反對蘇亦安的這番話。
因為這番話放在這個歷史時代,以蘇亦安之見識,已算是真知灼見。
在封建王朝的社會,土地問題,是王朝更迭的最大問題。
從土地私有開始,到土地被大量兼併而終。
這似乎是一個圓,反正至今沒有哪個朝代能逃出這個圓。
但李辰安待這個問題顯然和蘇亦安有些不一樣。
他點了點頭,首先肯定了蘇亦安的這些說法:“你說的都沒錯!”
蘇亦安一捋短鬚,極為驕傲的坐直了身子,他本來就說的沒錯。
“但是……”
李辰安忽的來了一個但是,蘇亦安微微一怔,心想莫非你還有什麼更奇的觀點?
一旁的柳下陰嘴角一翹,在他來,蘇亦安的回答已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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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年輕的攝政王,還能將這事給說出個花樣來?
“我是這麼待這些問題的。”
“咱們就說說土地的問題。”
“富人,為什麼要想方設法的去兼併農民的土地?”
蘇亦安和柳下陰二人一怔,心想這還用問麼?
當然是為了佔有那些土地作為恆產給後人傳承下去啊!
李辰安卻又道:“你說的那是其中的一個方面,在我來那是次要問題。”
“你且聽我說說我認為的主意問題是什麼,你聽我說完,有何疑問我們再來探討。”
“咱們來土地兼併的本質,我認為是為了在這個時代至關重要的糧食!”
“富人要從百姓手裡去搶田地,為的不是田地本身,而是田地裡產出的糧食!”
“土地,因為產出的糧食才變得極有價值。”
“有價值的東西,它就是個商品……你們別急。”
“我先不說這個問題,我們從根子上來討論這個問題。”
“對於一個國家的統治者來說,他是不是會認為老百姓手裡有地就算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便會認為他們就不會造反?”
這個問題沒法發對。
因為老百姓在有田有地的時候確實不會造反。
蘇亦安和柳下陰皆點了點頭。
“這裡就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李辰安俯過身子,手指頭在桌上咄咄的叩了叩,著驚訝的二人,又道:
“這是個不成立的偽命題!”
“別急,聽我說完!”
柳下陰活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便聽李辰安又道:
“老百姓種地,存在兩個巨大的問題!”
“首先就是利潤極低導致了他們的收入極少!”
“我想你們都知道當下田地畝產多少,麥不過一百五十斤,稻不過二百斤!”
“這算是豐年!”
“一百五十斤小麥也就十二斗,一斗小麥的價格在三十五文錢左右,一畝地摺合成錢就是四百來文。”
“稻穀價格也差不多,二百斤稻,也就是十鬥,一畝田產出五百來文錢。”
“咱們再來算算成本,以小麥為例,一畝地需要小麥種子就按三十斤算,刨去十文錢。”
“不計人工之成本,再去除稅收……按照寧國開國初年較低的稅收來算。”
“一年兩稅,按照田地收益的一成來算,這需要扣除四十文。”
“去了一百二十文,咱們不去計算各地方自行攤派的那些稅,一畝地,百姓實得二百十文。”
“咱們就算一戶人家種五十畝田地,年可得銀十四兩……沒算他們自己需要吃需要穿需要購買農具的錢!”
“你們算算,扣除了這些,他們還能剩下幾兩?”
“我算過,若是沒有病痛,一切平安,大致可剩下四兩銀子!”
“這就是一戶人家在最好的情況下一年所得!”
“第二個就是不可預測之巨大風險!”
“種地,靠天吃飯!”
“沒有人敢保證每一年都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一旦遇上災年……田地裡的作物產量將驟減,甚至絕收!”
“我們就算朝廷的官員英明免去了他們災年的稅賦,他們沒有了收成,就只能吃老本!”
“就那麼點家底,能吃多久?”
“因天災而沒有地種就沒有飯吃,沒有飯吃就種不了地!”
“這就是個惡性迴圈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