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本王的腿又不是殘了,不需要別人扶,更不需要肩輿。你年紀已經不小了,再過一兩年,只怕父皇就要給你指婚了,再不要像現在這樣,對你自己的名聲不好。”男子聲音已經有些不喜,卻仍壓著脾氣。
永嘉見他不領情,反倒還訓斥自己,紅唇翹起,不服氣:“永嘉攙扶一把堂兄都不行,秦王哥哥那次卻能將大氅脫下來給了雲小姐。秦王哥哥的男女之別,是因人而異吧?一點兒不公平。”
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夏侯世廷臉肌一動,倒也沒反駁。
永嘉見他預設,心裡更是氣極,睫毛一撲,眸子罩上一層霧氣:“秦王哥哥真的要與那雲家小姐大婚了嗎?萱萱真的要多個嫂子了麼。”
這個堂妹,自小盡管對著自己親厚,大半時候都是適可而止,知情達理,這些日子卻尤其不一樣,更加黏人。
夏侯世廷將她的手一抓,要往旁邊扒,臉色已經有些不虞:“永嘉。”
永嘉用了把勁兒,跟個小孩兒撒嬌一般,死死箍住男子修長的臂膀並不放,吐氣如蘭,一雙目霧朦朦地盯住男子:“堂兄還記得那年咱們第一次在相國寺見面?我陪太后去寺裡燒香,一個人跑到寺廟裡玩耍,跑到寺廟後院的小園子,不小心撞見了一條小青蛇,朝著我吐芯子,我嚇得連路都走不動了,幸虧遇到了那會兒寄住在寺廟的秦王哥哥。你為了救永嘉,不顧危險,衝上來就幫我把那條小青蛇拽起來,摔在石頭上,因為擔心永嘉害怕,頭也不回地拎著蛇便走了,那份關愛和恩情,永嘉一直銘記在心。永嘉不是個不思回報的人,秦王哥哥為了永嘉,連命尚且都不顧,永嘉當時便立了志,今後秦王哥哥便是我最親的人,沒人能取代,秦王哥哥不管有什麼難處,永嘉一定會全力照應著。可,可為什麼,秦王哥哥如今反倒沒有以前那麼關愛永嘉了呢。”
年份有點兒久了,不過夏侯世廷聽她一提,卻還記得,確實是有那件事,那年自己十歲還不到,仍住在相國寺內,未建牙府,與其他小沙彌同居在後院一排廂房內,每天在寺內吃齋唸經,擔水種地,定期服藥剋制毒傷,跟小僧侶一樣過著清簡的日子。一日午後,他出屋給寺廟小園裡的幾畝菜地澆水,遇見個衣著錦繡的小女孩兒與一條蛇對望著,那蛇見著人,直起了身子,瞪著小女孩,吐著蛇芯子,小女孩估計嚇到了,遲遲不敢動。
他記得自己當時想都沒想,放下手中的水桶和水勺,捲起袖子大步過去,一把揪住青蛇的七寸處,然後“啪”一聲打在旁邊的石墩子上,拍昏了,心裡也高興得很,——這個月的藥蛇,有找落了!
那時,姚光耀已經教過他用無毒且拔掉牙齒的蛇來吸取毒液的鎮痛辦法。
可哪裡有那麼多的蛇,每條蛇用過後,體內就已經帶了他的毒,再不能用,都是一次性的,所以隨時找蛇成了他的日常任務。
遇到一條,他當然是忙不迭地過去將蛇給收了……
沒料到,這堂妹卻一直以為是他不顧性命地救了她,從此感激涕零,記到了心裡。
夏侯世廷有些好笑,卻輕咳兩聲,古井無波:“照應本王?你個小丫頭片子,要怎麼個照應本王?”
小丫頭?永嘉郡主只恨不能剖開這具外殼,露出核兒,讓這男人看看自己,並不是什麼平凡的小丫頭片子,暗示:“永嘉知道秦王哥哥的抱負和才智,一向不輸給其他皇子,欠缺的不過就是展露的機會,母族血統也是個絆腳石。秦王有位份,永嘉有皇上的寵愛,秦王在宮外,永嘉在宮內,若然秦王有什麼需求,永嘉一定能幫秦王裡應外合,幫秦王達成夙願,這是別的女子都無法做到的事,更別提那些只懂在閨中調脂弄粉、養花種草的官宦小姐。”
秦王的正妃不管是誰,如今,都不可能是自己,這個道理永嘉雖然明白,可若是個木訥愚鈍膽小、方便拿捏的多好,怎麼偏偏就是那不安分、一雙眼生生能看進自己骨子裡的雲氏?
這麼一想,倒還不如叫那鬱柔莊上位呢。
對他的念想,現階段,只能藏在見不得人光的的陰暗處,可是她也不能閒著,要證明自己絕對比他未來的王妃好上一百倍。
永嘉攪了攪腮前秀髮。
“別的女子”四個字,說得尤其重,最後一句,意有所指,聽得雲錦重身子一直,這不是說姐姐又是誰?
灌木叢後,雲錦重深吸口氣,他年紀還小,也說不上這場景哪裡不對,就是覺得那郡主不該靠得秦王那麼近,嘴巴里更不應該埋汰姐姐,只知道那秦王可能是未來姐夫,別的女人休想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