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已經逃離這個街道,留下的斷瓦殘壁成了災民們天然的聚居地。
湯恩伯心情有些煩躁,一場大戰之後,部隊有多少事情等著他去作,新兵補充,彈藥補充,缺糧的危險,還有,那些投靠日本人的偽政府人員,也必須清算,就算腳下的鄭州市政府,就必須重建。可他卻被莊繼華拉著到處亂轉,什麼救災,災民的事完全可以交給省政府。
就在他漫不經心的四下打量時,莊繼華已經朝那個躲在磚瓦間的小女孩走去。一下過來這麼多人,小女孩顯得很是害怕,轉身便朝裡跑。
這不是個完整的房子,屋頂還剩下三分之二,後面的牆上穿了個大洞,前面沒有門,倒是開了兩三個口子,院子裡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房間一角支著個灶,上面有個瓦罐,兩個人正盯著汩汩的冒著煙罐子,另外還有七八個人在小院子裡或坐或蹲。
當房間一下子湧進這麼多穿著嚴整軍裝的軍官時,房間裡的人都有些荒了,不由自主的站起來,靠在一起。
進門之後,一股餿味又夾雜著發餿的味道撲面而來,莊繼華禁不住皺了鄒眉,不過他沒有言聲,走到瓦罐跟前,拿起勺子在裡面攪了下,基本沒有米,看得出來的是菜葉,另外就不知道是什麼了,粘糊糊的。
莊繼華放下勺子,站起來伸手招呼小姑娘過來,那小姑娘有七八歲的樣子,縮在一箇中年人身邊,莊繼華走過去蹲下,面對小姑娘,輕聲問:“***,你是哪裡的?”
小姑娘小手緊緊拉著中年人的衣角,緊張的抬頭看著他,中年人沉聲答道:“長官,我們都是通許小張莊的,大半年沒下雨了,莊稼全旱死了,鬼子收糧,把所有的糧食都收走了,實在沒辦法了,只好逃出來了。”
宮繡畫上來,從兜裡掏出幾顆糖遞給小姑娘,小姑娘遲疑了下,伸手接過去,然後轉身跑到一邊,拿給在旁邊的一個小男孩。
莊繼華輕輕嘆口氣:“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看看房間裡的人,問中年人:“你們都是一個村子的?”
“是,長官,”中年人說:“我們全村都出來逃荒了,出來的時候有六十多號人,現在就剩下這些了。”
莊繼華沒有再問,他有些不相信,居然會有一個村子的人全部出來逃難的,難道一個村子只有六十多號人?湯恩伯這時插話了:“司令,你不知道河南,整村人逃荒不會選擇一個方向,都是分成幾波,有的到鄭州,有的到南陽,東南西北,大家抓鬮,抓到那邊,每股推一個領頭的,所以河南這地方,民風強悍,很抱團。”
剛才莊繼華攪動那個罐子時,他真嚇了一跳,他真怕莊繼華讓每人吃一碗,幸好這樣可怕的事沒發生。
六十多,莊繼華看了下,房間裡還有七八個,其餘的去那了不言而喻。
“沒有出去的,還沒回來的嗎?”宮繡畫輕聲問。
“三叔他們還沒回來,就算全回來了,也只有十幾口了。”中年人低低的說。
莊繼華沒再說什麼,低低嘆口氣,轉身出去,伍子牛給旁邊的衛士使個眼色,衛士轉身出去,從車上將一項箱餅乾搬進屋內。
當莊繼華出來後,驚訝的看到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正站在街道上。宮繡畫連忙靠過來,低聲說:“這是鄭州偽政府的官員,還有新民商業協會的成員。”
新民商業協會是新民會下屬最重要的組織之一,新民會是日本人佔領華北後組織成立的一個支援日本侵華的工具組織,最初他的成員侷限在知識分子中,後來逐步擴大到工商界和農村,在華北日軍佔領的每個城市都有新民會。
看到莊繼華出來,那群人立刻迎上來,領頭的那位大約四十多歲,穿著嶄新的長袍,卻梳著大背頭,滿臉堆笑的自我介紹道:“莊司令,鄙人是鄭州市副市長鍾成向,不知莊司令,湯副司令大駕入城,迎接來遲,還請恕罪。”
莊繼華眼珠一轉,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那裡,那裡,事先沒有通知大家,還請諸位原諒。”
看到莊繼華的態度,鍾成向稍稍舒口氣,他們現在身份尷尬,鄭州光復,國民政府會怎樣處理他們這些投敵的漢奸呢?誰心裡都沒把握,所以一聽說莊繼華入城了,不約而同的都跑來了。
“司令過謙了,”鍾成向慌忙答道:“莊司令大名如雷貫耳,從南京到徐州再到緬甸,百戰百勝,消滅數十萬倭寇,乃當代之嶽武穆。”
“哈哈,先生過譽了。”莊繼華放聲大笑,旁邊的宮繡畫也露出了笑意,湯恩伯眉頭微皺,莊繼華連戰連捷,民間早有傳聞,說他是嶽武穆轉世,專為滅殺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