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怒氣裡混雜著不屑,手中的力道不減,阻住黎子何拾起披風。
黎子何對上他的眼,往日的從容淡定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有憤怒有堅定,還有些許複雜情緒,黎子何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輕輕笑,道:“為何隨出宮?”
沈墨眸光暗,濃重的霧氣聚攏起來,扣住黎子何的力度漸小,那句話好似衝散他所有怒氣,他本就沒有資格怒。
黎子何的手腕被放開,五個指印清晰可見,沈墨才覺察到自己剛剛力度過大,看著黎子何疼得發白的臉,心中陣愧疚陣憐惜,不由展開雙臂將攬在懷中,輕嘆口氣道:“信,雲晉言不似表面般溫柔,在他身上投入感情,不會有好下場。”
黎子何的腦袋靠在沈墨胸膛,微微的暖氣撲在臉上,淡淡的藥箱蕩在鼻尖,想信,想比任何人都解雲晉言,想,此生,對他,只會有恨。
可暮翩梧的話,此時如反覆不休的魔咒般響在耳側,堵在心口,連曾經用生命去愛的子都可以欺騙,可以背叛,究竟誰,可信?
黎子何只覺得鼻尖酸澀,雙眼刺疼,反手抱住沈墨,閉眼,仰面,踮腳,雙唇準確無誤地觸上沈墨的兩片柔軟,雙唇相依的剎那,黎子何呼吸緊,抱住自己的雙臂收攏,將牢牢鎖在懷中,帶著藥香的子氣息,鋪蓋地般襲來,唇齒相依,溫柔輾轉。
透明淚珠順著黎子何仰起的眼角無聲滑下,皇宮之中迷霧重重步步驚心,手無縛雞之力,更無匹敵權勢,不知是誰,不知是否欺騙,不知可能相信,既是如此,那便,起下地獄吧……
第二日,安穩不過數日的朝廷再次陷入混亂。殷御醫之子殷平死於非命,在冷宮之後的北湖發現屍體,打撈上來時已是渾身腫脹,面目全非,渾身上下只找到條可疑的手帕,而那手帕,出自鄭丞相府中。剛剛平息的孌童事再次被人挖出水面,矛頭紛紛指向鄭穎。
鄭穎自是不服,坦言那夜從未離開大凰宮,宴席之後更是直奔家中。更是直言朝中有人藉此生事,暗指若想無聲無息殺掉宮中之人,必定逃不過御林軍的雙眼,而御林軍中,不少顧將軍舊部親信。
此事推二搡,變作鄭顧兩家互相打擊,而顧將軍此時正在從南郡急速回到雲都的途中。
是夜,星月無光,太醫院片靜謐,沈墨房中燭光微暗,單窗大開,涼風陣陣,他安穩坐在桌邊,恬淡飲茶,陣疾風行過耳邊,沈墨放下茶杯,嘴角微揚,淡淡道:“如何?”
身後不知何時多人,身著御林軍官服,拱手低聲道:“回公子,顧衛權半月後可抵雲都,顧家全力蒐集鄭穎今年貪汙之證,鄭穎氣急,欲要以顧妍琳所犯之罪禍及顧家。”
沈墨輕輕頷首,放下茶杯,看著窗外夜色,緩緩道:“除雲瀲山所有西南郡的藥草,不著痕跡地除。”
“是。”
“個拿去,由南至北,半月內,險近雲都。”沈墨拿著桌面上個小包裹,遞給身後人,接著道:“另外,查查丞相府暮翩梧的身份。”
那人接過包裹,略有不解,並未多語,拱手領命,無聲無息地退去,沈墨起身,欲要關窗,欺身看眼黎子何屋中的小窗,恰逢燭光熄滅,臉上盪出個淺淡的微笑。
第四十章 安寧
“皇上英明!老臣只此子,皇上定要為微臣做主啊!嗚嗚……”
勤政殿內,殷奇跪伏在地上,老淚縱橫,全身顫抖著不停哭求,久未得到答覆,又重重磕頭道:“皇上,犬子死得冤枉,斷不可草草事,否則微臣他日……他日死不瞑目啊……”
雲晉言眼皮都未抬,好似殷奇哭喊磕頭都是空氣般的存在,埋頭不知在翻閱何物。
殷家幾代單傳,到殷奇頭上,家中三子,只指望殷平來繼燈火,平日對他寵溺有加,恨不得捧到上去,又仗著當年對為雲晉言立功,自覺有皇上撐腰,殷平必定生富貴無憂,哪知道進宮吃次晚宴便丟整條性命,連個屍身都是慘不忍睹。
他與鄭穎無太大交情,更不用殷平,可他身上偏偏搜出用金絲線繡有“鄭”字的手帕,金黃色,不是普通人家可以隨便用上的,更何況那金絲線是今年皇上御賜鄭家,只有丞相府可以尋得。鄭穎好色,滿朝皆知,不定那夜借酒對殷平意圖不軌,未能得逞便將他那可憐的兒子推入湖中。
宮中流言皆是如此,殷奇對此更是深信不疑,在他看來,顧將軍為人沉穩,忠心耿耿,若要陷害鄭穎,機會多的是,為何偏偏盯上他的兒子?可皇上對此事很是淡漠,任由朝廷奏摺本接本,鄭顧二家互相指證,甚至有從中調和小事化無之意。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