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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那種微微青澀,彷佛清晨葉尖上的露珠一般,極乾淨的味道,讓他有些忍不住。

便是這一念之差,教他鑄下大錯。

他曾以為,若有一日沈夢知曉了當年之事,或許還是會取他的性命。可他還是想賭一賭。

他明知不可為,卻還是忍不住似的要對沈夢好,教他劍法,看他習武,把教中的事務分與他打理,教他在教中慢慢的樹威立信,木盛和費清都常說他寵愛沈夢寵愛得厲害,可他還是慢慢的沉湎了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不覺間,便已是七年。

七 【三】

七年之後,沈夢羽翼已豐,果然要取他性命。卻不是因了東窗事發,而是為了教主之位,為了雌伏之辱。

但他,似乎也並不覺著意外,也未必有多麼的難過。他一早便對沈夢的野心有所察覺,也預見到了這一切,比起許多年前被羅鐵生一刀刺入心口時的痛苦,沈夢今時今日的殺念,縱然令他有一些些傷心,也是微不足道的。

將沈夢抱在懷裡的那一日起,他就一直在等著那一刻來臨似的。

只是那一刻來得倒比他以為得早,到底教他有些措手不及,有些猝不及防。

即便如此,他對沈夢,還是有些動心的。

七年,他和誰也沒有這樣的長久過。日日的耳鬢廝磨,夜夜的肌膚相親,他與這個人,恐怕已經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有時沈夢都不必開口,他幾乎都能猜出這人要說甚麼的地步。

但也只是幾乎罷了。

那些不過是沈夢想要給他看的,那些恭順的姿態,沉默的謙卑,還有歡好時眼角的淚水,肌膚上的緋紅,既是沈夢,卻又不是沈夢。

而在這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乖順的背後,卻是他所陌生的,卻又恍如昨日的那個沈夢,那個身背大劍,身著白衣的沈雁林。

七年之久,他卻仍然記得那時留南山中初見時,他胸中彷佛死灰復燃一般的微微心動。

只是這些微的動心,猶如日光裡的輕塵,將身略一遮擋,便瞧不見了。

沈夢叛教之日,山中落著茫茫的大雪,他隻身帶傷,裹著白裘離去時,心裡空落落的,甚麼也不曾想。

沈夢想要這個位子,給他便是。其餘的,便也只能如此了罷。

他也知沈夢想要他的性命,他活著一日,沈夢便有一日放心不下。依著沈夢的性子,這也並不難猜。

在香雪山莊落入沈夢手中,他也想過,便是這樣死了,到底有些不甘。只是要他低頭相求,終究還是做不出。

死前的一番羞辱,總是避不過的,只不過是長與短,或者輕與重罷了。

可笑的事,這世上之事,與人心中所想,總是背道而馳,千里之外。

連他自己也不知此生所懼為何,沈夢卻偏偏看得那樣準。

沈夢不知從何處尋來的毒藥,令啞奴燃線上香之中,毀盡了他的五感,讓他飽受折磨,痛不欲生。

從那之後,他才知沈夢竟然恨他如此。

五感俱失之時,惶惶無神,茫茫無主,卻又求死不能,猶如暗夜孤舟行於暴風雨之中,心中的惶恐驚懼,皆是此生嘗所未嘗,見所未見,時日一久,竟然逐漸癲狂,生出許多可怖的念頭來,甚至想要向沈夢屈膝討好,以求解藥。

到了後來,其間之事,他也只記得七七八八。沈夢前來探他之時,他仍在狂亂之中,依稀覺著彷佛仍是舊日教主宮中,兩人仍如往日一般的歡好。可今日之沈夢,再不是當日之沈夢。今日之沈夢,只要羞辱他,折磨他罷了。

絕望之際,他也曾想,既然看不見又說不出,任由此人羞辱又如何?只是終究不能忍耐。沈夢的手撫著他時,也不知怎得,心中突然深覺厭憎,彷佛一切都極滑稽可笑的一般,過往的所有都不願再想,竟難以剋制的對沈夢生出了殺心。

後來想想,也真是好笑,他花了足足七年,才等來沈夢動手。沈夢卻只用了一味毒藥,就令他起了殺意,寧可送命也要得手。

他明明不該如此。這都是他親手種下的惡因,如今生出這惡果,也該他承受,可他終究還是不甘,不肯再受辱。他到底不是一個引頸受戮的人,他寧願一死,也不願低頭。

他從未想過此生會有如此的境遇,都已癲狂,都已絕望,卻又自香雪山莊來至桃源。就彷佛僥倖從一個無底的噩夢中掙脫而出,落入了一個甘甜的美夢之中。

他知黃諶對他情意深重,卻不知深重如此,拼得一條性命,也不過是要救一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