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已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不管是在海上,就算回到家也一概不提這些字,乾脆就當世上從沒有過這些字眼,另外行船之時,也忌吹口哨,這是漁民蛋民通用的忌諱,而漁民和打撈隊還忌諱在甲板上揹著手,因為背手預兆“打背網”,是沒有收穫的兆頭,船上的“大主”不能坐,船頭不能坐,總之各種名堂和規矩多得數不過來。
我和胖子在福建的時候也跟船出過幾次海,對這些規矩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尊重,但並不太放在心上,趁船老大不注意,我和胖子特意在大主上坐了坐,大主是指甲板上的樁子,也沒見出什麼事故,不過沒有規矩,難成方圓,這些航海的禁忌,大概就跟“雞鳴燈滅不摸金”的行規類似,是為了增加安全係數,而非刻意害人。
Shinley楊又有她在美國海軍學的一套迷信規矩,都說美國科學技術先進,其實論起迷信來一點都不比漁民蛋民含糊,而且他們的規矩更是稀奇古怪,甚至連洗刷甲扳的水筒應該怎麼擺放都有名堂。
因各海域文化背景不同,類似的海上行船行規也都大不一樣,這可真應了那句話了,我們這七個人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來,為了這個共同的目的,不得不互相作出妥協,否則把這東南西北各地的風俗禁忌都放在一條船上,這次行動就得被這許多條條框框限制死。
但有些事不信邪不行,有些忌諱在船上存在了這麼多年,必然有它的原因和價值,也不能什麼都不在乎,最後經過協商,只能各讓一步,約定不說翻、倒、扣一類不吉利的詞,尊龍王爺。拜“媽祖”為神,其餘的禁忌能免就免了,就這都已經覺得很吃力了,尤其是我們習慣了說倒鬥,到海上就只能通用搬山填海的行規了。
在Shinley楊的建議下,我讓阮黑做了船老大,由他和明叔互相替換掌船,在接近珊瑚螺旋海域之前的這一段航程。將採取傳統而又可靠的航行方式,使用海圖、羅盤、經緯儀、測速儀等古老工具,儘量避免使用容易受到干擾的現代電子裝置,明叔和阮黑都可以根據洋流的走向判斷出大致航線,經驗豐富的海狼都知道,海中潮流由於地形不同,自然分成數股,海底水族也各自佔據在其所適應的環境,以深淺流向為界,極少互相逾越。透過投擲浮標便可以觀察出洋流走向。難度並不大,加上海上天氣非常理想,風浪不驚。前幾天的航程應該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在羅盤開始出現失靈的情況,以及迷失了日月星辰之後,便是Shinley楊搬山填海之術的用武之地了。
眾人皆有出海經歷,大風大浪見過不少,即使海浪洶湧舟船起伏,也不至有人出現暈船嘔吐的跡象,只是大海茫茫無際,進入深海後,四周盡是無窮無盡的碧藍海水。連只海鳥也難得一見,這海柳船三叉戟號雖然不大,也分為三層,在船甲扳下中層共分有前、中、後五個艙,後艙最大,裝滿了整箱整箱各種的補給和請水,中艙前艙各分左右兩艙,其中最大的一箇中船被用來當作吃飯的餐廳,平時大夥除了在甲扳上透氣。大多數時間就在這裡消磨時光,兩舷的金毗盧水神炮也設在此艙,這種老式的船炮並不是用來對付海匪的,而是可以用它轟擊驅退海中忽然冒出的大魚,免得被吞舟魚頂翻了坐船,三層各艙之間都設有千里耳傳音筒,就是一種聯接所有船艙的銅管子,可以利用它快速的進行通話聯絡,其餘各船中除了燃料就是物資,滿滿當當地沒有什麼空間,在船上狹窄的甲板和船艙中時間久了,也難免令人覺得枯燥乏味。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喝酒,跑船的海狼很少有人不嗜飲,明叔輕易不飲酒,但輪到他掌舵之時手裡必定要拿瓶白酒,這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而且他一喝酒就高,高了之後話就多,跟變了個人似的,縱論世間得失成敗,言辭頗為慷慨激昂,從天上論到海底,但每每說到最後,便要吹噓他當年下南洋的時候,有多少次在大風浪中死裡逃生的經歷,稱他自己是打不死、輸不起的“老海狼”。
這天我實在不耐煩再聽明叔吹噓,卻又不想回艙裡悶頭睡覺,見胖子在船頭正舉著望遠鏡,望著天海相接處看得投入,我就以為有熱鬧可看,過去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新鮮玩意兒,可胖子看得呆了,顧不上回答,我也拿起自己的望遠鏡,順著他所望的方向看了過去,我倒要瞧瞧海里是不是有他媽的美人魚洗澡?
我調了調望遠鏡的焦距,鏡頭裡的視線由模糊逐漸轉為清晰,原來極遠處的海面上海浪翻滾,巨大的鯨鯢之屬正成群浮出海面,相互之間距離很遠,且皆是隻露脊背,如同一座座海中的黑色礁石,以前曾聽漁民說海底魚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