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紙船?我記得中國沿海地區有種放“大暑船”送五聖歸海的習俗,於大暑日送船出海,任其自行漂流:還有一種類似逐疫的奇特風俗,每有癘疾之類的傳染性瘟病發作,就會舉行類似活動,使用的都是廢棄的舊船,逐疫有送瘟神出海的含義。一般都是在舊船上糊滿白紙,並且船上要扎許多紙人紙錢,另外諸如刀矛槍炮、各種漁船商船用具,以及桅槽檣舵無不一應俱全,唯獨白米最多隻可放置一升,都是沿海行船捕魚之人捐贈之物,捐在船上的事物越多,瘟神就會送得越遠,這種船上一般都裝著染病而死之人的屍體,最多的時候滿滿一船都是死屍。用船牽引到遠海再行點火焚化。
解放前出過一件事。臨海的鎮上有間米鋪,有一天深夜,忽然來了個客人要祟米。因為天黑,米鋪掌拒的看不太清那客人的相貌,好像穿著一身長袍,這衣服很怪,有點象是死人穿的凶服,而且來客身上有股鹹腥腐爛的屍臭味,問他緣故,那客人便說船上是帶著豬肉,路遠怕壞,便把新鮮肉都用大鹽和魚腥拿了。可沒想到雖然豬肉醃過,但由於天氣太熱,還是腐爛發臭了,明天天一亮就會找地方處理掉,那米鋪掌櫃是個貪小便宜的人,見這些米要價非常便宜,唯一的缺點就是裝米的袋子有點發臭,不過米鋪掌櫃認為,即使米上有臭肉的味道不要緊。可以參和著往外賣,誰也發現不了,於是也沒多問別的,點著燈籠過稱收米,然後命夥計暫時把米先擺在院中,晚上過過風,明天天亮再入米倉,要不然實在是太臭了,誰知轉天早晨一看,拆開來倒在院中的幾十袋大米,全都不翼而飛,只剩下一地的米粒,收起來大概有一升,這才知道,昨天晚上可能是撞鬼了,買進的是疫船上的死人米,當時也沒敢聲張,不出三天,鎮裡就發聲了瘟疫,死了將近一半的人。
這個傳說我在福建時聽過不止一次,凡是講述者都說這件事情是真事,不過並不是發生在福建,具體事發地點是在江浙沿海的某地,是民國年間的舊事,那時候年紀小,世界觀不成熟,對這種怪力亂神很喜歡聽,令我至今記憶猶新,有時候無意中想起船上的殭屍晚上到米鋪賣米送瘟,還真覺得後脖子有點涼颼颼的,所以我一看船門是用白色硬紙封堵,首先就想到了是逐疫之船,不知是不是該船與拖帶它的船隻分散了,才隨洋流漂到這裡?
我心念一動立即想起此事,但逐疫的風俗不是早就廢除了嗎?一時想不太明白,不過逐疫船這個觀念先入為主,認為這船上絕非善地,逗留的時間一久,說不定會傳染上船內屍體的疫情,我也顧不上再仔細察看,急忙招呼從Shirley楊趕緊撤回“三叉戟”。
從Shirley楊用斬漁刀戳了戳腳下甲板,發出嗵嗵的木頭聲響,對我說:“大海上怎麼會有紙糊的船?全船隻有前後艙口用紙甲遮了,如果整條船都是紙糊的,早就被海湧吞沒了。
我心想Shirley楊雖然知識面很廣,但她畢竟受的美式教育,美國總共才有多少年曆史?當然不知我中華地大物博,自古民間奇風異俗繁多,眼下事態緊急,哪顧得上再作詳細說明,而且此時正值海霧瀰漫,妖氛濃重,惟恐那滲出血水的船艙裡會跳出個賣米的,於是不再多說,立刻牽了她的手奔到船弦。
海湧漸增,纏住兩船的最後半張漁網即使不用刀砍也快被繃斷了,為了預防意外發生,Shirley楊仍是揮刀將魚網徹底割斷,兩艘船失去了連線,船身搖晃之中越離越遠,那條跳板落進了海里,船老大阮黑控制著三叉戟全力接應,使其儘量貼住三桅船,對面船上的幾個人對我們大呼小聽著,把兩條捆了救生圈的纜繩,先後給我們拋了過來,我把斬魚刀隨手丟掉,用胳膊緊緊抱住救生圈,看來要想回到“三叉戟”,只能跟猿猱一樣從半空蕩過海面了。
甲板距離水面的高度很低,但多鈴和古猜很有經驗。他們已提前把繩索繞在了船頂較高的地方,要抓住纜繩悠過去還不至於落水,正要行動,但胖子大聲叫嚷著把探照燈的光束壓到海面上,好像水裡有什麼東西,我低頭向船下的海面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水面上全是鯊魚的脊翅。它們被血腥吸引,正從四面八方趕來,數量很多,都圍著船隻打轉,因為太過興奮,遊速極快,看得人眼花撩亂,要是掉進水裡,片刻之間就會被它們撕碎。
膽子再大的人見了這些鯊魚也會覺得膽寒,以它們的速度和口中幾層勝過刀鋸的利齒,獵食落水之人,無異於猛虎撲羊,Shirley楊更是知見了血的群鯊厲害之處,駭然失色:“我的上帝啊。老胡你可小心了,千萬別掉下去。”
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其中厲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