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顏秉初下了床,見外面天氣好,就到院子裡慢慢地走一走,綴幽在她身後緊張地看著她。顏秉初回頭見了,忍不住笑道:“又不是腿殘了,綴幽姐姐這麼緊張做什麼”
綴幽連連“呸呸”了兩聲,皺著眉頭埋怨道:“姑娘說話百無禁忌的”
顏秉初用手捂著嘴,連連點頭,示意她自己說錯了。
“不如我們去沁香園走走?”在院子裡走了一會兒,顏秉初提議道。
兩人剛出了院門,便看見文杏背對著同一個有些面熟的小丫鬟嘀嘀咕咕地說什麼,那小丫鬟一抬頭看見顏秉初,急忙要跑過來,卻被文杏一把拽住了,兩個人拉拉扯扯了好一陣。
綴幽上前喝道:“推推擠擠地做什麼呢”
文杏回頭看見兩人,訕訕地鬆了手,那小丫鬟撲通一聲跪在顏秉初面前,哭道:“姑娘去救救少爺吧”
顏秉初嚇了一大跳。“什麼”
綴幽緊皺著眉頭,道:“哭哭啼啼地做什麼,把話說清楚了”
那小丫鬟只是哭,結結巴巴地說什麼也聽不懂,顏秉初著急地要往顏秉君的院子裡去。
綴幽拉住她,衝站在一旁的文杏道:“你說。”
文杏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
顏秉初急道:“你快說呀”
文杏抬起頭,飛快地睃了顏秉初一眼,垂著眼睛道:“前兩天姑娘還在床上躺著,奴婢也沒敢告訴姑娘,這幾天少爺回來都挺晚。昨晚,流雲姐姐發現少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急得慌,可少爺不讓說。今早上長亭偷偷跑去告訴夫人,被老爺聽見了,老爺發了火,要拿著少爺打板子,正院裡鬧著呢。”
那跪著的小丫頭突然喊道:“姑娘被送回府的那天,少爺被罰跪了一夜佛堂,這幾天身子都沒好透,不能再被打板子了”
顏秉初也沒聽完,甩了綴幽的手,急急忙忙提著裙子就向正院跑去。綴幽連忙跟了上去。
文杏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丫頭,也跟著跑了。
正院裡鬧轟轟地一團,徐氏大哭著伏在趴在長凳上的顏秉君身上,髮髻散亂地衝著顏廷文大喊:“你打死我,你先打死我”
一邊,手裡拿著板子的小廝垂著頭站著。
顏廷文額頭上青筋暴起,怒目圓睜,指著徐氏說不出話來,只不停地重複著:“孽子孽子”
鄭氏護著肚子不知所措地站在不遠處,顏秉寧一個月前,和先生出門遊歷去了,她夾在公公婆婆之間,實不知道該怎麼辦。
顏秉初見眼前亂糟糟地一片,先看了眼顏秉君,只見他倔強地抿著嘴一言不發地趴在那,連眼淚都沒有流一滴,面色有些蒼白。她估摸著即使有徐氏在,恐怕也捱了幾下子。
徐氏看見顏秉初,一把抱住她,又哭了起來,“我的兒怎麼都這麼命苦,一個被人好端端地砸了,還有一個要被親爹打死”
顏秉初伸出手拍了拍徐氏的背,轉頭看了看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的顏廷文。她從徐氏的懷裡掙出來,慢慢地走到顏廷文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顏廷文一驚,剛要開口,就見徐氏衝過來要拉起她,“你跪什麼跪不許求他”
顏廷文“哼”了一聲,氣呼呼地甩了袖子就要往裡屋走。
顏秉初急忙拽著他的衣服下襬,“爹爹”
“不用求我求我也沒用”顏廷文轉過身要抽出衣服。
顏秉初急忙拽得緊了些。
“爹爹,初兒不是要求你
初兒讀顏家家訓,家訓有言,以疾病為諭,沒有不用湯藥針艾就能使疾病痊癒的例子;父母每日思勤督訓,並不是心裡願意苛虐於骨肉,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今日,父親要教訓弟弟,是弟弟有錯在先,與人打鬥喧爭,倘若父親不加以教義,往後弟弟不知自改,終難挽回。爹爹教訓他,所懷目的,就算不是希望他日後能成就勳業,光耀門楣,也是盼他能夠慎言檢跡,不遭人怨恨,給家族抹黑。”
顏廷文聽了女兒說了這一大段話,條理清晰,也沒有大哭大鬧,氣漸漸平了些,見她仍是跪在地上,不禁問:“你既然覺得我罰得對,又為何跪在地上不起來?”
顏秉初低下頭,緩緩道:“古有一人犯法,其家屬親友鄰里等皆受責罰,稱為連坐。今日,弟弟犯錯,初兒身為長姐,平時沒有好好規勸他,致使他犯錯。弟弟已受杖譴,姐姐應受連坐才是。”
顏廷文窒了一口氣,還未答言。一直沒有吭聲的顏秉君突然從長凳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