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兩個少一答一唱的,婦唱夫隨,總之今兒個這翻話,我也就只說一遍,以後隨你們怎麼折騰,我眼不見為淨。”李老夫人笑罵道。
這聲笑罵,倒是緩和了一下氣憤。
眾人都鬆了口氣。
可老夫人沒完,又叫了貞娘到跟前:“貞娘,七祖母也要說你幾句,這回這事情做的太兇險,你為你姑姑家一片心,我很高興。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回是你運氣好,可萬一,海瑞真來了呢?你們有沒有想過怎麼收場?”
說到最後收場兩字,老夫人的聲音十分的嚴厲。
昨天一來就聽說貞娘幹出這翻大事,老夫人是很高興。
可昨天夜裡,李老夫人細細思量了整個事情,卻覺得兇險無比。
貞娘和韓以貴的推斷固然不錯,但萬一不是呢,萬一海瑞就真的來查土地的事情了呢,韓家兩翻入局,那手裡攢著那麼多的土地,到那時,就是海瑞頭一個要下刀子的人。
而牽涉到土地,牽涉到官司,可沒有點到為止之說。到那時,韓家傾家蕩產,有可能丟了性命不說,便是李家,也得跟著下水。
而這個結果,不管是李家還是韓家都承受不起的,所以,夜裡,李老夫人越想,那背心就直冒汗,因此,早上才有這一翻的敲打。
貞娘聽著老夫人的話,那心也是一擰,她因為知道歷史,知道海瑞家來不了,所以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考慮萬一海瑞真的來了呢?
如今,老夫人提及,她不由的想,如果海瑞這次真的來南京查土地事件,那麼韓家便是三年後徐家的結局。不,跟徐家沒得比,徐家徐階滿趄門生故吏,也僅保得徐階沒事,可他三個兒子都判了罪的。
而如果這事情換在韓家身上,那韓家真的是萬劫不復,便是李家,南京的產業保不住不說,搞不好徽州那邊都要受牽連,這個後果韓李兩家都承受不住。
因此,整個事情,如果說韓李氏貪心冒險了,那她李貞娘卻著著實實是一個賭徒,只不過賭徒沒有先見之明,而她因為知道一些歷史的原因,而有了一些先見之明。
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歷史也是由人書寫,免不了有所錯漏,誰又能保證呢?
“老夫人,貞娘錯了。”貞娘此時額頭冒汗的衝著老夫人跪了下來。
“知道就好,還是那句話,未謀勝,先謀敗,只要失敗的結果能承受,那麼就大膽去做,否之,就放棄。起來吧。”老夫人抬著手,貞娘是個通透,只要點透,她會明白以後怎麼做。老夫人也就不再多說。
黃氏起身拉了貞娘起來坐在她身邊。
一邊,方氏還在擔心著不知道老夫人要怎麼發落她,沒想一早就看到老夫人在發落大姑和李貞娘。
意外之下,倒是大喜,看來老夫人來不是針對她一家的。
不過,她這心還沒有落地,就又聽得老夫人道:“景明和景明媳婦”
方氏那心不由的一哆嗦,敢情著老夫人今天早上是想一網打盡啊,不由的扯著嘴角苦笑。同李景明一起應道:“老夫人”
“叫什麼老夫人哪,咱們是一家人,叫七伯孃。”老夫人微笑的道。
“是,七伯孃。”方氏連忙應道。
“我這次特意從徽州趕來,不是為了罵貞娘她們兩個的,是因為有個事情放不下啊,不走這一趟,我怕就是死了也不安心。”李老夫人衝著李景明和方氏道。
“老夫人言重了。”李景明倒是還算淡定,只是方氏,這會兒臉色已經有些白了,心裡直想著,完了完了,老夫人這是要跟她家算總賬了。
原先貪的理直氣壯的,可這會兒,那心裡倒底心虛的很。
“不言重,不言重哪,景明媳婦,還記得當年你送回嫡宗那封求救信嗎?”李老夫人問道。
“如何能不記得?”聽得李老夫人提起這個,方氏顫著音道。不是怕的,而是怨哪。
“我慚愧啊,當年收到你們的信,因著正縫景全和正暄出事,就一時沒顧上這事情。直到後來,邵管事來南京,看到你們好好的,我也就沒當一回事了。只是最近才知道,當年景明差一點就丟了性命,你們一家是為了我嫡宗這點產業,才背景離鄉,守在南京的,而我卻負了你們,所以,這次我特意來南京,是跟你們道歉的,這也是應該要給你們的交待。”李老夫人說著,站了起來,走到已經有些愣神的李景明夫婦跟著,朝他們行了一禮。
“七伯孃,這如何使得?”李景明推山倒玉般的跪下,聲音哽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