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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了,這還是我嘛,說是個抽大煙的那是在表揚我,整個一個埃及木乃伊,還是法老他爺爺那個輩分上的。幸虧沒頂著這麼張臉去見芳子,要是半夜冷不丁進了門,不把她嚇成神經病算她賺了。我不由得佩服起胡四來,人家胡四可真注重個人形象,無論忙到什麼程度,洗臉刷牙,刮鬍子整理頭型,那是必不可少的程式。記得在監獄的時候,胡四的剃鬚刀壞了,又不喜歡用別人的,就砸了一個玻璃杯子,選了一塊鋒利的玻璃碴,將自己的臉颳得比鏡子還光滑。“想要事成,先有造型”,這也是胡四經常唸叨的一句話,這話很對,身為男人如果整天邋里邋遢的,不但別人看不起你,連家裡的人都得“臭”你一頓。

我爹在一旁嘮叨著,我就進了廁所洗臉,順便把鬍子颳了,頭髮也梳成了跟我爹一樣的造型。

煥然一新地出來以後,我爹笑了:“這還是我兒子,很聽話。”

我把給他買的酒拿出來,一瓶一瓶地擺在桌子上,然後把旅行包往我弟弟的懷裡一杵:“全歸你了。”

我爹挨瓶酒拿著看,邊看邊搖頭:“全是高度的,不好,人家劉梅老是給我買低度的……”

我不喜歡他總是提那個叫劉梅的,打斷他說:“別人買的不香,你兒子買的才對味兒呢。”

我弟弟在一旁打岔說:“姐姐也是咱們家的人,爸爸說她將來是我嫂子。”

你這個糊塗蛋。我想罵他一句,你願意找一個你哥哥不喜歡的人當你的嫂子呀?看看我爹又忍下了。

我爹很會察言觀色,聽了我弟弟的話,停下手中的活兒,偷偷掃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什麼反應,我爹又抹開了桌子:“感情是培養出來的,你就說我跟你周阿姨吧,當初我們也沒有什麼感情,組織上給我們一介紹,我們倆不就成了?她對我的好你又不是沒看見。現在呢,你就把我當成組織,我來給你們介紹。”我爹又掃了我一眼,“首先呢,你的工作不如人家,長相也不是什麼美男子,劉老師呢,論學歷比你高,論工作比你強……別走啊,回來……”

我已經躺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爹跟進來站在我的床邊嘆了一口氣:“唉,你這孩子啊……累了就睡吧。”

我用胳膊擋著眼睛,從胳膊下面看著我爹微微顫動的雙腿,心裡很不是滋味,我該怎麼辦呢?

我爹走到他那屋把我年初給他買的鴨絨被拿來蓋在我身上,摸了我的臉一下,蹣跚走了出去。

我爹這是中了哪門子邪?他為什麼偏偏看上劉梅了呢?她有什麼好的?我依稀見過她,一張扁臉跟個燒餅似的,鏡片厚得像酒瓶子底……關鍵是你兒子跟她不來電啊,將來結了婚整天沒有話說,那還不得急死人?我理解我爹,在他的心目當中,女人就是應該有個好職業,有個好脾氣,將來好本本分分地過日子。他瞧不起沒有工作的人,尤其是沒有工作的女人。記得在我剛上班的時候,我爹的一個同事在我家跟我爹閒聊,聊著聊著那個人就哭了,他說孩子他媽因為偷了廠裡的一塊布被廠裡開除了,他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和雙方的老人,很難,家裡連吃飯都成問題了。等那個人走了,我爹就靠在牆角上嘆氣,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反正當時我覺得沒有職業是活不下去的,也許我爹跟我的想法一樣。他也知道我跟芳子的事情,他斷定芳子是個好吃懶做的女孩,既沒有職業也不會過日子。

腦子迷迷糊糊的,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哪天等我爹高興了,跟他好好談談,告訴他我不喜歡劉梅。

我做夢了,我夢見我結婚了,新娘是劉梅。我爹拉著我弟弟衝我直笑,小杰也來了,他也在朦朧之中傻笑,嚴盾也在一個離我很遠的地方笑,他的手裡提著一付亮閃閃的手銬……夢中我就知道這是在做夢,我想醒過來,可是無論如何睜不開眼睛,想喊也喊不出來。

我孤獨得要死,我知道我爹和我弟弟都在我的身邊,可是我的心依然懸著,它猶如一隻飄在半空的氣球,沒有線拴著它,它就那麼隨風飄搖著。胸口悶得厲害,我想喊叫,可是我不敢喊,我不敢給我爹增加一絲憂慮了。我憋著,渾身都麻了,我感覺自己整個人在一點點地膨脹,就像小時候我看見一個殺豬的人在豬的後腿上割了一條口子,用力地往裡吹氣一樣,我也在慢慢變成一隻人形的充氣體。我的腦子彷彿離開了自己的肉身,看著這個人形的充氣體往天空裡面鑽,旁邊的烏雲猶如滾滾濃煙,一瞬間就讓我看不見了……我發現,沒有比想喊又喊不出來更可怕的事情了。

在監獄的時候,我有過想喊喊不出來的經歷。記得那是在我剛剛下隊沒有多長時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