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絲絲光影。
門外戍衛的岑江立刻感受到屋內的漆黑,站在門口詢問道:“聖上,可要讓下人們再來點蠟?”
天授帝沒有回話,亦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靜默獨坐於這悄無聲息的黑暗之中。
岑江見狀也明白聖心,又默默地退了出去。如此一直過了良久,他才聽到書房裡漸漸響起腳步聲,天授帝獨有的霸氣氣息從屋內飄散出來,無端令人肅然。
“那女子名喚‘淡心’?”帝王忽然沒頭沒尾問了一句。
岑江立刻脫口回道:“是叫淡心。”他想起方才在誠王府外院門口,天授帝還曾詢問過子涵的姓名,相較之下,這位淡心姑娘的名字卻已記在了日理萬機的帝王心頭。
岑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覺得不肯相信,但天授帝的作為卻印證了他心中所想。
年輕冷肅的帝王邁步跨出書房,無聲徑直下了臺階。那一襲繡金蟠龍的黑衣立刻與無邊夜色融為一體,唯有那衣袍下襬環繞的金龍依稀可見,隨著帝王的走動而盤旋於夜中,彷彿真的是要凌空騰起。
岑江習慣性地跟在天授帝身後,一直跟了良久,才聽到前方再度傳來帝王的聲音:“朕獨自去摘星樓。”
岑江立刻提起精神,在他身後恭敬回道:“卑職在園子外頭候駕。”
帝王未有反駁,步伐不急不緩沉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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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摘星樓內,淡心經過一天的將養,精神還算不錯。只不過因為腰椎上被藥盅撞得太狠,下床走動時會稍嫌疼痛吃力。
出岫從子涵的糾纏中擺脫出來,一到摘星樓便向焦大夫詢問淡心的傷勢。焦大夫此人是面板科聖手,從前也曾多次到雲府施治,與出岫也不見外,回道:“淡心姑娘施治十分及時,又有誠王府的好藥養著,只要傷口不沾生水、保持乾燥即可。但是留疤在所難免,還望她能有個心理準備。”
這話昨晚沈予也曾說過,出岫心中有底,便道:“不知妾身能否與淡心私下說說話?”
焦大夫笑著點頭:“夫人請便,在下去三樓看看夜景,有事您派人傳我即可。”
出岫點頭,讓竹影將焦大夫送上三樓,又將屋內侍候的婢女也打發出去。她關上房門,繞過屏風走到淡心榻前,內疚地道:“昨夜是我連累了你。”
淡心在榻上趴了一天,有些提不起精神。她整個背脊光裸著,灑滿了綠色的藥粉藥膏,整張臉一直側著貼在枕頭上,一頭青絲綰成高高的髮髻,防止秀髮蹭到傷口。
如此趴了一整天,淡心的膀子和脖子早已痠痛不堪。她見出岫面有愧色,知道自己出語安慰也沒什麼用,便順勢笑道:“您要真是愧疚,便替奴婢捏捏膀子罷,酸死了。”
出岫聞言笑出聲來,走到榻旁坐下,柔荑伸出開始在淡心的玉頸和香肩處緩緩拿捏。
淡心舒服地半眯著眼睛,嘆道:“這下奴婢可慘了,沈將軍和焦大夫都是男人,奴婢又傷在背上,真真兒是丟人啊!”想起自己整個背部、後腰都被沈予和焦大夫看遍,即便明知自己一身水泡毫無美感,可淡心依舊難以釋懷。
出岫一邊替她捏肩,一邊安慰道:“醫者眼中無分男女,你怕什麼?”
淡心長長“唉”了一聲,再嘆氣道:“話雖如此,還是不大自在。平日裡連沐浴都是我自己動手,至多讓淺韻姐姐替我擦擦背,從不讓別的丫鬟幫忙,遑論是男子了……”
聽聞此言,出岫更加難掩愧疚之意。可她也不想再為淡心增添煩擾,便勉強笑道:“你還是快些適應罷,如今瞧這傷勢,你還得在誠王府裡再住幾日。”
“啊?還要再住幾日?!”淡心的聲調立刻拔高,轉而又做出一副悽慘模樣,險些就要從榻上爬起來。
出岫連忙按住她:“你做什麼亂動?”
淡心哭喪著臉,委屈地道:“奴婢想回府行嗎?”
出岫搖搖頭:“這幾日天陰雨多,你這傷勢出去必受溼氣,傷口容易化膿的。再者你出門要穿衣裳,若是蹭到了傷口可怎麼得了?”
淡心也知道自己是妄想罷了,不禁惱得抬手捶床。她將整張嬌顏埋在枕頭裡,悶悶地道:“完了,皇帝如今也在這府裡,他那麼記仇,若是哪天想起來要找奴婢算賬,奴婢這條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第204章:為誰風雨立中宵(六)
瞧見淡心懊喪後悔的模樣,出岫又好氣、又好笑:“你也知道你的小命險些就丟了?昨夜你可真大膽,竟敢三番兩次頂撞他。你不知道天授帝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