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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道自己為何要落荒而逃,即便是她撞破了沈予和茶茶的情事,至多也應當羞赧罷了。

可她還是一口氣跑回了屋內。

足上有些疼痛之意,應是方才跌倒的時候崴到了,可晗初卻覺得右手更痛,攥著的那方絹帕好似一團火,在她的手心裡烈烈灼燒。

絹帕裡包裹著的是茶茶的耳環。但晗初明白,這隻耳環如今可以丟掉了。

需要丟掉的,又豈止是一隻耳環?晗初看向案上那具古琴,忽然之間,頭腦一熱便抱在懷裡,轉身又出了院子。

也不知繞了多少彎路,直至晗初走得雙足脹痛難忍,才隱隱聽到了水聲。她失魂落魄地抱著琴,望著面前的一汪碧泉,竟然無聲地笑了出來。

她早該明白的,青樓女子哪裡值得男人付出真心?

誠如沈予所言,都不過是狎妓而已!可笑他不過施捨給她一把琴,她竟以為他有幾分尊重與真心。

原來還是看中了她的皮相呵!

晗而欲明,初而始之。的確,她從沒擺正過自己的位置,只一味追求虛無縹緲的忠貞之愛。可到頭來,皆是鏡花水月。

方才沈予的床笫之話言猶在耳,也一刀一刀凌遲了她的天真與奢望。

狎妓而已……

但聽“撲通”一聲傳來,晗初的懷抱已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她奮力將那具古琴丟進水裡,好似是丟掉了一把染血的利刃,而她是逃避命案的罪魁禍首。

水面上頓時瀲灩起波光漣漪,在月色的映照下顯得分外誘人。只是下一刻,這詭謐的景象已被一束微光所打破。

“何人在此?”晗初聽到一句厲聲喝問。那聲音帶著幾分警惕與生硬,冷冽得教人不寒而慄。

晗初循著光亮側首望去,先看到不遠處有個提著燈籠的男人,年歲不大,腰間還挎著一柄長劍,看樣子好似是個……侍衛?

下一眼,晗初已看到了侍衛身前的另一個男人。

只見一襲白衣在燈籠的映照下散發出柔和的光色,與這黑夜形成了鮮明的比對,清晰又朦朧,宛如夜之星辰,有些遙不可及的天人之感。

晗初並不能看清那白衣男人的長相,只依稀可辨應是一位年輕公子。他周身的清冷氣質如此靜謐,卻又如此強勢,矛盾得令人不可忽視。

況且,這白衣公子是坐在輪椅之上。

晗初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主僕二人如此悄無聲息地出現,端得是詭異與神秘。此處明明是沈予的私人宅邸,且還儲著幾位美人,又怎會有陌生男人憑空出現?

若不是那白衣公子坐著輪椅,看起來有些腿腳不便之處,晗初幾乎要以為,這是打何處而來的兩位仙人,偶過此地稍作停留。

畢竟如此夜色,如此景緻,都是無盡的迷離之美,容易惹出無盡的迷離幻象。

許是晗初出神得久了,但見那侍衛模樣的男人已將燈籠執高了一些,似是想看清她的面容:“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晗初被這一聲冷冷喝問驚得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盯著兩個陌生男人看了很久。在尋常人眼中,一個女子盯著男子看已是不知羞恥,何況此時正值深夜,更顯得她不知羞恥之外,還不知禮數。

如此一想,晗初不禁有些羞怯之意。她很想開口解釋,怎奈仍舊說不出話來,唯有低低俯身見禮,又指了指自己的咽喉,輕輕擺了擺手。

“你不會說話?”那執燈的年輕侍衛再次問道。

晗初點頭預設。

這下子那年輕侍衛反倒意外了,大約是沒想到晗初竟會是個啞女。他稍感無措地看向輪椅上的白衣公子,似乎在等著主子示下。

“夜中沉琴,姑娘好雅興。”白衣公子這才清清淺淺地開了口,聲音帶著幾分淡然與磁性,無端便讓晗初紛亂的心緒忽然平靜下來。

他竟能帶給她寧謐與安心。

只是方才白衣公子的那句問話,晗初無從回答。她哪裡有什麼夜中沉琴的雅興?分明是一場自憐自傷罷了。

雖然知曉夜色寂暗、燈火闌珊,對方必定看不清自己的容顏與表情,可晗初還是極力剋制著情緒,不願被白衣公子看出異樣。

“你是西苑之人?”夜色中,晗初聽到白衣公子再次開口,這一次並非讚許,而是詢問。只不過她受失聲所累,唯有被迫沉默,輕輕點了點頭。

“原來是你。”白衣公子好似笑了笑,語中帶著幾分恍然。

原來是誰?晗初聞言大為不解。聽這白衣公子的語氣,難得他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