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無論天上地下、碧落黃泉,她總是對得起他的。出岫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淚來,卻還重視著儀表,沒有痛哭失聲,甚至連抽噎之聲也聽不見,只是默默地,落淚。
“當初辭兒教你讀書寫字、算賬管家,如今倒當真都派上了用場。也不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還是他早有籌謀要娶你為妻……”太夫人更相信是後者。
想到此處,她也連連再嘆:“別哭了,等雲氏捱過這一難關,你想走想留,我都不會再攔著你。”
“不!不!我要留下,我已決定守著他!您……別趕我走……”出岫有些驚慌失措,立刻下跪請道。
太夫人目露幾分藹色,俯身將她扶起:“你才十七,如花年紀守一輩子活寡,太殘忍,這也並非辭兒的本意。我不會趕你走,但有朝一日你若當真遇到可心之人,也別忍著瞞著。”
話到此處,太夫人神色一怔,轉而搖頭輕嘆:“可惜了沈予,他倒難得對你一片痴心……”
“太夫人!莫說他是侯爺生前的至交好友……再者如今,我心裡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出岫的眼淚越發不斷,滴滴墜落猶如滄海明珠,奪目而美麗。
太夫人拾起案上的帕子遞到她手中,又嘆道:“兒女私情不提也罷,如今咱們先將這難關度過。若按照你的意思,將北熙的生意都結束,銀錢就地分配,那族人們又該如何自處?”
出岫連忙將眼淚擦乾,低眉想了想,回道:“如今北熙的族人連帶妻子兒女,少說也有百人之多,若將他們全部遷來南熙,實在不大可能。我的意思是,既然將銀錢分出去了,便讓他們自謀出路罷。左右他們手中無權,又時逢亂世,即便被人利用也有限,只要各地的當家人拿捏得住分寸,想必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太夫人慎重思索著,點頭回道:“這主意是不錯,但面子上……我離信侯府必然要遭非議,說咱們置族人於不顧。”
又是面子……這一生太夫人彷彿都是為了面子而活!出岫有些無奈,但終究沒敢將這句話說出口,只道:“面子再重要,也重不過人命。以如今離信侯府的微妙地位而言,對族人管教越多,反而是壞事。再者……”
“再者什麼?”太夫人見出岫忽而頓口,接而追問。
“再者言,若咱們當真押錯了寶,南北之爭是臣氏勝出的話……至少,咱們也給北熙的族人留了條後路,不會被趕盡殺絕。”出岫坦誠地道。
是啊!一意全部支援聶氏,倘若聶氏不敵臣氏,則整個雲氏闔族難保。若捨棄一部分族人,也許反倒是救了他們一命。只不過,在南北之爭塵埃落定前,這個手段只怕一時半刻不會被族人理解了。
“你是如何想出的這個主意?”太夫人又問。
“是侯爺。”出岫強忍著淚意:“當初他怕有人暗中毒害我,不惜疏遠我貶斥我,還與夏夫人故作恩愛,不就是為了轉移視線,保我性命?如今,我也只不過是將這法子借來一用罷了。”
“捧殺捧殺,捧得越高,不是愛之而是害之。對待族人……也該如此。”說到最後,出岫終是忍不住再次落淚,但還是剋制著將話說完,只不過聲音越發低悄。
“捧殺……難道真是辭兒在天顯靈了?”太夫人喃喃唸叨著,終是下定決心道:“你說得沒錯,按此照辦罷!用離信侯府之印加蓋文書,傳令北熙各支,他們名下分管的生意,務必在半年之內全部結束,盈虧自負。”
出岫領命稱是,又聽太夫人再道:“承兒的生父雲潭是個人才,又是閔州一支的當家人。你不妨讓他留意著北熙動向,招呼各支不要出了紕漏。如今他的長子做了離信侯世子,不怕他不效忠!”
這世上,最難猜度支配的,便是人心。而這卻不是能用天賦來自恃的,必要在無盡深沉的閱歷之中自行摸索,才能明白一二。但若說起馭人之術,太夫人當真深諳此道!
想到雲潭與雲承的關係,出岫也提起精神表示贊同:“單看承兒這九年來的教導,可知雲潭是下了真功夫。若非侯爺去世得突然,又無後嗣,我當真要懷疑是雲潭算計好的,以世子的要求來教導其子呢!”
太夫人點頭:“是啊!雲潭看著是不錯,好生用他。”
說到此處,出岫又想起來一事,有些欲言又止:“承兒今年九歲,只比我小八歲……我想讓他明年就單獨搬出去住,不等他十三歲了。”
“我明白你的顧慮。”太夫人搖了搖頭:“但老祖宗的規矩是不能破的,離信侯府子孫都是年滿十三歲才單獨開園,你讓他十歲就搬出去住,只會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