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抿嘴了抿嘴唇,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金成民那小子,雖然他半隻眼睛也看不上那傢伙,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這些世家子弟們編織成的關係網的力量是可怕的,那是一種隱形資源,看不見摸不著,可以讓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也可以讓簡單的事情變得無比複雜,更可以讓真的變成假的,讓假的變成的真的,看來,這種規律在這個地方同樣適用,不得不說,派別之說已經滲入了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的骨血裡,此時他還只是看到一些表面上的東西,當他深入瞭解這裡的一切的時候,也許將會有另一番感受。
“那侄女就先替他謝謝兩位叔叔了,他這人心氣兒高的很,侄女要他當個親兵,都不點頭的,能得叔叔的照看,也是他的福份,趙隊正,還不謝過幾位將軍的栽培。”
幾個人談談說說,外面太陽已經西斜,大片的雲彩染上了血紅顏色,好像整個天際都要燃燒起來相仿,慶陽城方向隱隱傳來喊殺之聲,幾個正在說笑的人臉上都是一緊,就連陸續端上來的飯菜酒水好像也失了味道,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但耳朵卻已都豎了起來,眼睛也不時朝著慶陽方向瞟上幾眼,心思自然已經不在這裡。
這個情形一直持續到夜幕已深之時,隱約聽到馬蹄聲響,不一時,張德讓裹著一身的疲憊大步走了進來,神色間還留著幾許肅殺之氣,進得帳來,也不說話,一屁股坐在了空位之上,抓過酒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一抹嘴巴,這才哈哈大笑道:“不負所托,大事已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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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兒戲
紛紛擾擾的三月就這樣伴隨著春雨以及西部大地上不停消逝的生命就這樣過去了,當李金花一行人第一次進入慶陽城中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所有的人都是吃了一驚,除了來來往往的軍士和傳出的號令聲音,整個慶陽城中一片死寂,就像是來到了一座死城鬼冢一般,道路兩旁的民宅,被春風掛的吱呀呀作響的窗欞後面,一雙雙透漏著飢餓和恐懼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芒,象是一隻只在窺視著獵物的惡狼。
趙石掃視著這一切的一切,腦海中閃過戰禍這樣的字眼兒,貧窮散亂,生命朝不保夕的中東戰區,藏在深山野林中,象野人一樣生活的越南村落,還有……一幕幕似曾相識,但又覺得有些陌生的畫面從他腦海中不斷閃過,只是他從未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這樣的景象會出現在華夏大地上。
隊伍行進中,前面幾個人的談話也傳入了他的耳朵,李金花的聲音有些嘶啞和顫抖,“這樣的情形持續多久了?”
接著是李任權那特有的有些尖利的聲音,“很長時間了,大雪過後,凍死了不少人,後來我們進城也是因為百姓搶糧,聽說有些百姓在雪化了些的時候就出城逃難去了。
進城時又殺了不少餓瘋了的,算起來,這個冬天下來,慶陽十餘萬百姓,能剩下半數就不錯不錯的了,你們是沒看見,這個冬天發生的慘事都能讓人坐噩夢,有些百姓沒糧,就偷偷吃人肉,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下令殺了幾個,後來一看,邊寨那些士卒早就開始這樣幹了,我們哪裡管得過來?
我們軍中也缺糧缺的厲害,但大家從那些黑心的大戶家裡弄出些來,緊巴著飢一天飽一天的熬著,時不時的再熬些稀粥給百姓,要不然,這慶陽城裡除了軍卒就沒半個活人的了,唉,慘啊……”
一聲無奈的嘆息傳出,餘韻渺渺,讓人心情沉抑,“嘿,什麼是天災**?這就是天災**,看看這個地方,一個冬天就差點變成鬼蜮,不過現在也差不了多少的了,糧草再不到,嘿嘿,不要說這些百姓,就連我們,也得餓死在這裡,實話說了吧,我們都打算再過些日子,援軍若是不到,我們就帶兵撤往平涼,希望在半路上大軍不會散了吧,這樣的奇事,這樣的慘事,真是國朝所未有啊。”
這時張德讓也插了進來,“嘿嘿,你們猜怎麼著,我們從慶陽李家抄出來差不多有八千石的糧食,你們說這些人的心都怎麼長的,幾乎全城的人都在餓肚子,他們坐在家裡也安穩?可惜沒抓住李繼祖那王八蛋的副將,聽說是前晚兒帶著李繼祖的妻兒跑了,要說李繼祖沒有勾結西夏,他心虛什麼?此人居心叵測,確實該死。”
趙石聽了這句話,心裡卻是一笑,這些將軍們開始給人安罪名了,這些話說出來未必不是給李金花聽的,什麼人有罪?慶陽指揮使自然是一個,慶陽府知府也跑不了的,好像還有個什麼轉運使也脫不了干係,這些軍人們的罪責看起來到在其次了的,至於李繼祖就有些倒黴了,勾結西夏,好像是要滅族的吧?不過還真沒有什麼證據,當初選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