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又是何苦,那個道士已經受了我一掌,跑也跑不多遠,若是你轉身就逃,說不準還有幾分生機……”狀似惋惜,又有些羨慕,他這半生,嗜武成痴,眼界又高,雖說武功絕頂,但卻沒有半個知心換命的朋友,見這兩人在生死關頭,不離不棄,捨命維護,羨慕之餘,卻還帶了幾分嫉妒。
瞭然和尚雖是衣衫破碎,形容狼狽,此時挺身而立,聽了對方這似惋惜,似不屑,又似讚歎地話語,卻縱聲長笑,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對眼前這人恨之入骨,積鬱難消,但今日再見,幾句話說下來,卻是覺得眼前這個大對頭不但武功絕頂,這胸襟氣度也實在讓人難以企及,二十餘年之恨意卻是頗然消逝,再無半點痕跡。
但即為敵手,這拼死之心卻是愈盛,也不說話,臉上一陣漲紅,渾身上下骨骼好像暴豆子般噼啪作響,下一刻,他身上的血管便蚯蚓般凸了起來,臉上青筋暴露,越來越紅,最後好像滴血一般,看上去猙獰之極,本就高大魁梧的身形卻是瞬間彷彿又大了一圈兒,撐得衣服都碎裂了開來。
對面這人卻是並無動作,只是淡淡搖頭。漫聲道:“你強行催發氣血,如今心已經碎了,血脈也快要爆裂,好好,秦川男兒果然剛烈霸道的緊,方某這時若是抽身就走,你也再無生理地,不過方某就接了你這一擊。也好叫你死的瞑目。”
此時瞭然和尚胸膛劇烈起伏,一呼一吸之間,好像拉風箱一般幾步之外就能聽見氣流呼嘯之音,身上的肌膚已然慢慢龜裂,殘留的衣服漸漸染地通紅,便是臉上也開始滲出了鮮血,一雙本來滿是凌厲之氣的眸子中瘋狂之色越來越濃,但他身上骨骼爆響之聲再也沒有停下。身軀也越來越是龐大,站在那裡,此時已經彷彿一個血戰過後的遠古巨人一般。
“啊……”半晌過後,飽含了痛苦和瘋狂之意的呼嘯之聲乍然響起,彷彿龍吟虎嘯般迴盪於密林之中。便是周圍數木也被震地簌簌而抖,樹上的積雪殘枝紛紛落下,一嘯之威,竟至於斯。
瞭然和尚終於動了。這是拼死一擊,一動之下便是驚天動地,地面之上的泥土積雪被趟的四處紛飛,如同疾箭勁矢。
裹著風聲,一拳已然擊出,看似緩慢清晰,卻是飄忽即至,這一拳裹帶著地銳利風聲還在其次。上面凝聚的必死之下,而帶出的一往無回,讓人覺得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凜冽殺氣才是讓人喪膽之處。
對面這人身在其中,直面這驚天動地地一拳,看似漫不經意,但這畢竟是一個武人地決死一擊,再加上對方習練的本就是至剛至烈地般若禪功。他也是不敢怠慢。深吸一口長氣,胸膛瞬間鼓起。就像是鼓起了一個氣球,手掌也立時變得通紅如血,迎著對方地拳頭緩緩推出。
拳掌相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很難想象,兩個血肉之軀相互碰擊,竟然能發出這等好像金屬爆裂的聲音。
一擊之下,氣流在兩人周圍盤旋往復,周圍積雪全被猛的吹開,那人臉上瞬間浮起一層紅暈,身子微挫,好像慢鏡頭般退後了三四步。
但瞭然和尚彷彿巨人般的高大身軀卻像是炮彈般向後飛了出去,身在空中,一條右臂上地肌肉便已紛紛炸開,好像在原地下了一場血雨。
他身後是一顆參天古木,瞭然和尚的身子撞上去,卻好像豆腐般毫無阻擋的陷入樹幹當中。
那人終於站穩身形,負手而立,胸膛慢慢平緩,一口長氣撥出,卻帶出了淡淡的血腥氣,一雙黝黑地眸子定定看著不遠處渾身浴血,已經圓睜二目,但生機已絕的和尚,半晌過後,臉上慢慢綻開笑容,和方才不同,這笑容看上去,卻有著說不出的純真質樸。
“般若禪功,般若禪功,果然名不虛傳……可惜,可惜,多數要成絕響了……”
……
“石頭啊,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房間之中藥香渺渺,石頭娘在榻上半支著身子,臉上帶著些病後的蒼白以及虛腫,一隻手緊緊抓住趙石的手腕兒,一隻手在趙石臉上撫摸,乍見兒子迴轉,初時的驚喜和不敢置信過後,卻只剩下了這戀戀不捨的舔犢之情,也沒問兒子在外面受了何等的苦楚兇險,但這句話中所蘊含地濃濃親情傻子也能體會的到的。
趙石心中溫暖,瞥了一眼侍奉在旁的姐姐,幾年不見,這個姐姐或是因為生活不如當年艱辛,看上去卻是要比當初少女之時還要容光煥發上許多的,只是眉宇之間罩著一層愁緒,卻也將少婦的風韻顯現無疑。
“不走了……”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你這一去啊,娘這心裡可每一刻是踏實的,睡覺都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