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痛處,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劉昌雙拳在身側已是攥的泛白,真想一拳揮過去,將眼前這個秦人打個滿臉花,但他已經不年輕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和留下的幾個西縣子弟,一旦鬧翻了,還不都得成了刀下之鬼?他這火氣立馬消了三分。
但這說話的語氣還是漸漸硬了起來,“胡頭說的不錯,西縣一把大火,也不知是……哪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龜兒子放的……本來安生生的日子,這下全完了,全完了……要說……要說……這裡面,恐怕還是要有你們秦人幾分功勞吧?”說到這裡,劉昌眼淚再也止不住,是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四十多歲的人了,一旦哭起來,那看著叫是一個悽慘,嘴裡卻還嘟囔著。
“本來咱們過的好好的,你瞧瞧,自從你們秦人來了,這一年裡死了多少人?人都沒了,就算這裡歸了你們,又有誰來種地?誰來供你們吃穿?”
胡離聽他嘮嘮叨叨,好像要將這一年多的憋屈都發洩出來,卻是呵呵笑了起來,還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老哥說的對也不對,咱只是個軍漢,大字不識幾個,但道理嘛卻還懂得幾分,歸根結底,還是你們蜀人太弱,所以咱們才來打你,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才死了幾個?咱們大軍入蜀,蜀軍一觸即潰,也沒聽說那位將軍屠戮村鎮的,估計去年一仗打下來,你們蜀人傷亡個萬八千人也就到頭了,還不如咱們延州邊鎮每年死的人多呢。”
“咱也奇了怪了,要說這蜀中人口加起來總也得有個百多萬吧?怎麼就稀裡糊塗的連皇帝都被咱們給抓住了呢?咱們跟西賊,金狗見了這麼年的陣仗,死的人加起來快能把長安城填滿了吧,卻還拿他們沒轍,老哥你跟咱這是你們蜀人太弱了,還是人家太強?”
劉昌咬了咬呀,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本想再辯上一辯,但話到嘴邊,卻又噎住了,最終才嘟囔出了一句,“都是當官的不爭氣,不然……”
胡離搖頭失笑,話題好像越扯越遠,看來自己這口才還真就不成,想來是以往拿刀子說話習慣了,嘴上卻是越來越笨,只能當做是閒聊了。
“老哥你也別不服氣,咱們秦軍就是百戰之師,你問問跟咱來的這些弟兄,哪個沒跟西賊或是金狗拼過命的?咱們這些人見的死人都比你們見過的活人多,你們川人不成的,再說了,你再問問咱們這些人,哪個祖上沒當過兵,吃過糧的?這些年咱們西邊跟西夏賊打,東邊跟金狗打,幾乎家家戶戶在戰陣上都死過人,你們川人過的這麼舒坦,沒咱們秦人你們川人能安生這麼多年?
所以說啊,咱們來取蜀中那是叫個心安理得,等平了這些狗*養的亂匪,咱們再去中原走一遭,把後周南唐夠給滅了,估摸著到了那個時候,咱怎麼也得是個將軍了吧?再帶兵去把西夏金狗除了,給那些戰死的同袍報仇,嘿,等到那時,咱也七老八十,拿不動刀槍了,再回家過安生日子不遲。”
“老哥你也別瞪我,看你們家也沒了,親眷估計也已遭難,咱是個粗人,不會說些唧唧歪歪的軟話,又看老哥也算是個有擔當的漢子,咱在這裡給你們指條路,這一遭是咱們大人派下來的軍務,只要能探明川南情形,就算是大功一件,只要老哥能盡力幫咱們一回,別講什麼家國大義之類的狗屁玩意,到時回去咱一定給你們幾個向大人請功,放心,最少一個旅帥是逃不掉的,拿著賞銀再娶個婆娘那是輕而易舉,照老哥兒這身子骨,生個七個八個娃子豈不是又是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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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艱途(二)
第五百二十六章艱途二
“胡頭,那邊情形好像有些不對”
“怎麼?”胡離猛的站起身,此時已然是正午時分,他睡了一覺,但身在險地,警覺異常,被人推了一下,立馬便驚醒過來,一看卻是在周遭哨戒的弟兄,心裡已經是咯噔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扶上了刀柄
“那邊有些動靜,好像人數不少的樣子,兄弟們沒敢靠近,怕驚動了他們,您看?”
“趕緊把人都叫醒了,走,再帶兩個人跟我去瞅瞅”
頃刻之間,人便全都聚集了起來,雖說此時正是一天最光亮的時刻,但身處林間,卻還有些昏暗,篝火早已熄滅多時,到也省了些麻煩,不過瞅著周圍一張張凍了沒幾分顏色,鬍子邋遢,衣衫襤褸,卻彪悍之氣盛,無一分膽怯之色的一群手下,胡離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但心也不禁感嘆,果然是時勢造英雄,平日訓練的再是艱難刻苦,哪又比得上在水裡火;裡走上這一遭?
匆匆佈置了一下,留下蔫狼帶隊等候,他則帶著數人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