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的功夫,一局棋勝負已分,他手擱膝蓋上,唇線深刻的嘴角向上彎起,“哪裡是嗟來之食了,小生可是姑娘的幕僚,明個就行幕僚之責,為姑娘排憂解難。”
說完這話,他起身,理了下文人青衫的皺褶,對古緋拱手行禮後,旋身離去。
古緋指尖叩著棋盤邊緣,縱觀整個棋局,黑白二子涇渭分明,黑子明明有騰龍撲殺之勢,卻龜縮在一角像個陷入沉睡中的龐大巨獸,任由弱勢的白子蠶食,那模樣,分明是刻意縱容,而在黑子的最後方,赫然是突兀的一盞茶杯蓋,黑子眾星拱月地護著茶蓋,是以對白子的攻勢沒半點殺伐之意,反倒是偶爾送上一子半子得讓白子吃掉。
她目光一凜,起先對弈之時,她一直執的是白子,而尤湖是黑子。
心裡千頭萬緒,倏地都凝結為一股繩,古緋輕笑一聲。
這尤湖分明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是無害的,至少不會相害她,只因兩人最終的目標不一,可在某種程度上,他會助她。
“好個心計城府。”她低語淺笑,伸手捏起黑子維護的茶蓋,在手裡轉了幾圈,啪地擱在案几上,眸色幽暗的不辨深淺。
第二日,古緋用完早膳,聽苦媽回稟了墨商會的動靜,以及古仲那邊的情形後,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將前些日子我制的香墨,用墨盒裝好了,墨商會的那幾位墨使,挨個送去。”
“若是古仲再來找,就回他,我沒參與到古家鋪子,所以這次的事,恕我無能為力。”古緋又加了句,她相信以古仲的聰明,這話裡頭的意思,他還是聽的懂的。
苦媽一一記下,臨到出去之際,對古緋支會道,“那個書生尤湖,今個一大早就出去了,老奴瞧著好像去三姑娘古柔那邊的方向了。”
古緋挑眉,想起他昨晚說的行幕僚之責,她笑了笑,乾脆多吩咐了句,“那今個晌午,將二爺古將邀來,就說我請他一起用膳,務必要請過來。”
聽聞這話,苦媽知曉古緋這是準備動二房了,旁的她不再多說,喚來夜鶯隨伺古緋左右,自己又叮囑完白鷺,才去安排古緋吩咐的事。
一時之間,古緋倒突然覺得無所事事了,所有的算計都在她運籌帷幄之間,只等對方有所反應而已,她遂讓夜鶯去叫尤二到小作坊,自己一個人慢悠悠地轉著輪椅先行過去。
尤二人不僅人長的高大壯實,還天生就是個大嗓門,他人還沒到小作坊,就先嚷嚷開了,“姑娘,您找俺是還是揮錘子麼?要俺說,那錘子太小太輕,揮著沒力道。”
古緋正在分煙炱,冷不防被尤二這麼一吼,她手一抖,煙炱就飛揚出去,灑了一地,她眉心跳動,抓起邊上的錘子就扔到尤二腳邊,喝道,“沒力道?今個沒揮百萬次,不準吃飯!”
尤二嘿嘿一笑,他撿起錘子,掂量了幾下,傻頭傻腦的就問,“姑娘,要不您再給俺準備個錘子,俺兩隻手一起揮,百萬次很快就完事。”
這話一落,就是旁邊的夜鶯都覺要遭,果然——
古緋斜睨了他一眼,粉唇一掀就冷笑道,“千萬次。”
尤二終於察覺出不妥來,可以他那榆木腦袋,還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了,他摸摸後腦勺,轉頭看了看夜鶯,用自己以為很小的聲音問,“夜丫頭,姑娘這是咋了?”
夜鶯沉默,她餘光瞥了古緋一眼,瞧她面上冷若冰霜,便只管低頭瞧著自個繡鞋尖子,明智的不吭聲。
古緋簡直覺得這大個傻的沒救了,她哭笑不得,“還不去,真不想吃飯了不成?”
相比尤湖,明顯她對尤二要親近放心許多,這也是她感覺人傻沒威脅感的緣故。
71、古二爺的無情
時至晌午,苦媽果真將二爺古將弄了過來,不過方式不太好,單手一抓,像拎死狗一般。
二爺古將依舊處在醉生夢死中,滿身酒氣,虛眯著眼,也不知認沒認出古緋是誰,只一個勁的嘿嘿發笑。
古緋冷笑一聲,轉著桌邊的銀質小勺,淡淡的道,“弄醒他。”
苦媽應了聲,對身後的白鷺使了個眼色,白鷺轉身出膳房,不過片刻中,雙手提著兩桶冰涼的井水進來,那井水面上還冒著絲絲的霧氣,看著都涼爽。
苦媽將古將拽到門外,和白鷺一人一桶井水,嘩啦就往古將頭上倒。
古緋漫不經心地攪動荷葉碗中的冰鎮綠豆湯,瞧著古將一個激冷坐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水,臉上還帶著茫然,她道,“清醒了?清醒了就聊聊吧。”
古將低頭看了看溼冷的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