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緊鎖,雙眼凝重,剛才的氣憤一下就消失了,她委屈道:“翟兒,我……”
媯翟苦笑了一下,幽幽說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是糊塗人,不過因為關心著我,所以才亂了神智。作為宗女,婚姻大事豈能由自己決定?禦寇哥哥與敬仲叔叔都是為了我的將來,權衡之後才做出這樣的建議。”
星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不明白媯翟的話。
媯翟嘆道:“王室女子過得好與不好,全在父母地位尊卑與夫家勢力的強弱。我身為宗女,原應嫁與國主為妻,可是國主如果沒有能力,至尊之位就會時常被人圖謀。你想,國主自身尚且難保,國主之妻如何一生平安,因此嫁人不一定要眼下顯赫的人,而是要嫁給有本事、有潛力的人才行。姬突與熊貲雖然有不盡人意之處,但都是有才能有作為的人,禦寇哥哥與敬仲叔叔是都瞧到了這一點,才會有此建議。想當初長姐都沒能嫁得順心,何況我這樣的人?即便他們有好的建議,一樣會被王叔駁回的。”
媯翟站起身,道:“什麼也別說了,陪我到桃林裡走走吧,心裡堵得慌。”
星辰順從地扶著媯翟往桃林中去,兜兜轉轉,來到了當日獻舞與媯翟相遇的地方。媯翟站在樹下,愣怔住了。
“翟兒,你並沒有忘記他,是嗎?”
媯翟不答話,攀上樹,倚靠著桃樹的枝幹望著遠方,喃喃說道:“身為王公貴族有什麼好呢?再想珍惜的親情,都要遵循著利益,明明有愛護之心,卻怕投鼠忌器。作為一個女兒家,到底只有被踐踏的份。如果能像他那樣,自由來自由去,不受牽制,或許才算完美。可惜……”
“翟兒,別再說了,說得我這心難受得很。”
媯翟看著星辰,忽而笑道:“看來我要嫁人是必不可免了,你怎麼辦呢?”
星辰睜大眼睛瞧著媯翟:“什麼怎麼辦?當然是跟著你一起走啊。”
媯翟搖頭,認真對星辰說:“不,我不能拖累你。我知道你心裡有禦寇哥哥,你應該到他身邊去,雖然做不了正妻,但他一定會善待你。”
星辰看著媯翟,倒退幾步,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絕不!小主子是嫌棄奴婢了,所以不讓奴婢跟著?您要是厭倦我了,只管攆走我,不用替我找男人!星辰還沒有到要男人收留的份上,小主子怎能這樣瞧不起人?”
媯翟也忍不住,眼淚淌下來,道:“好姐姐,我怎會嫌棄你,要嫌棄也只有我被嫌棄的份兒。我只是不知道他們會把我塞到什麼地方,前面的路是生是死。長姐嫁了這些年,從沒有回過宛丘,你知道我心裡多難受嗎?我拖累了你這些年,怎能拖累你一輩子!你心裡有禦寇哥哥,我也不能因一己之私來壞你一生的幸福啊。”
星辰也不示弱爬上另一棵樹,罵起媯翟來:“什麼死路活路?就算是死路,只要肯走,也能走出活路。我心裡有沒有禦寇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若想把我這樣拋掉,斷然不能,你到哪裡我跟著到哪裡!”
“好姐姐……”媯翟已經淚眼婆娑,二人凝望,都哭了起來。
媯翟從蘆館再回到舊日的寢宮,已經過了六年。院子裡的雜草長得齊腰高,厚厚的蛛網攔去了人的去路。昔日的馬廄木欄杆,已成朽木,點綴著木耳野菌。四四方方的院子,只有烏鴉亂叫,野兔亂走。
就是在這庭院裡,父親常常把她高高舉起,讓她騎在脖子上,跟她瘋玩。就是在那鞦韆架上,姐妹三人曾耳鬢廝磨,追逐笑鬧。但是,這些都成了回憶,只有空大的院子和鏽跡斑斑的鎖醒目地掛在門上。
為媯翟的出嫁事宜,舊日的奴僕們都回來了,除草掃灰,鋪床疊被。媯翟穿著嫁衣,坐在華麗的床榻上,看著進進出出的奴僕們,恍若隔世。她對著銅鏡端詳自己,雙眉入鬢,唇紅如莓,粉色桃花印記像是獨特花鈿,韻致動人。星辰穿著合身的衣裳,笑吟吟地為她鬢邊插上一朵鮮花,無論她怎麼勸,星辰就是不肯挪開步子去見禦寇,更不願將心事說給禦寇聽。
息侯,是什麼樣的男人呢?跟那個桃樹林裡遇到的男人相似嗎?跟禦寇哥哥、敬仲叔叔相似嗎?她呆呆地笑了,任由喜娘蓋上帕子,被扶到了馬車上,往遙遠溫熱的南方去。
她沒有哭,沒有悲傷,陳國沒有太多可留戀的了。息侯不是老頭,不是瘸子,不是流浪天涯的人,息國離陳國山水迢迢,再不會有人可以煩她了。
出了城門,媯翟撩開簾子,看著甩在身後的宛丘城,竟如釋重負。
陳完聽聞息侯姬允雖算不得英雄豪傑,但為人正派心地善良,心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