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出不來、就是繞了半天又回到了花園門口。
眾人惶惶然之中,不知如何辦才好,有人大聲呼喊御使的名字,想得知書房中的章臺御使是否平安無恙——然而依稀還可見殘燈明滅的書房裡,卻半晌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
一時間眾人忐忑不安,看著不過幾丈大小的庭院、束手無策。
“語冰,語冰呢?”忽然間,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人群被用力推搡開,紛紛踉蹌讓開——所有下人都詫異地看到向來講究儀容的御使夫人彷彿瘋了一樣地過來,顯然已經睡下了,只穿著單衣、披頭散髮地奔過來。
“御使……御使好像在裡面……”管家低下頭去,囁嚅,“可我們過不去……”
“過不去!什麼過不去!”青璃聽得“有刺客”的驚呼,心裡有不祥的預感,瘋了一樣大喊,推開侍女的手、一頭衝入庭院,一邊大聲喊著丈夫的名字,“語冰!語冰!”
然而她很快也被困在那裡,眼前彷彿不經意散放的亂石盆景阻擋住她的腳步,青璃幾次繞開,發現始終無法接近那個書房一步——“語冰!語冰!你沒事吧?”她對著那殘燈明滅的窗子大喊,卻始終聽不到迴音。
貴族出身的柔弱女子眼裡有不顧一切的光,不去想如何才能繞開那些障礙,反而自己動手、將擋在面前的盆栽和石頭吃力地挪開。
管家愣了半天,陡然間回過神來,因為猝及不妨的危機而有些僵住的腦子也活絡了起來,看到御使夫人這樣的舉動,眼睛一亮,連忙招呼:“大家快過來!別呆在那裡——和夫人一起把那些東西統統搬開!把庭院全部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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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外眾人的呼聲宛如狂風暴雨般傳入書齋,然而裡面的人彷彿聾了一樣置若罔聞。
短短片刻的對視和沉默,彷彿過了千萬年。
那樣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只聽到輕微的沙沙聲,文卷在地上散亂地飄,忽然間一陣風捲來、將日間剛批下去處理完的宗卷吹了起來,拂過慕湮眼前。
“劉侍郎公子酒後持刀殺人案”——一眼瞥過,上面那個殷紅如血的“誤殺”兩字赫然在目,宗卷迎面吹來,慕湮下意識地伸出沾滿血的手抓住,低頭看了看,忽然間嘴角就微微往上彎了起來,彷彿慢慢浮出了一個奇異的微笑:“啊……真的,是你判的呀?”
“是。”看到那個蒼白的笑,夏語冰忽然無話可說,只是木然應了一句。
“兩百萬……好有錢啊……”慕湮看著地上尤自灑落的幾張銀票,微笑,“都是他們送來的麼?”
“是。”那樣的目光下,章臺御使無法抵賴,坦率地承認。
慕湮的手忽然微微一顫,抬起眼睛來——那眼睛還是五年前的樣子、黑白分明,宛如白水銀裡養著的兩汪黑水銀。她看著他,有些茫然地問:“我居然都不知道……五年來我天天看著,居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聽得那樣的話,年輕御使麻木的身子陡然一震:五年來?難道說、這五年來自己身邊的影守,並不是尊淵、而是……阿湮?
然而,如今再問這樣的問題已經毫無意義。他根本沒有勇氣去問她什麼,只是毫不隱瞞地下意識回答著對方的提問,彷彿自己是面對大理寺審判的罪人:“三年前。桃源郡太守姚士楨販賣私鹽案開始。”
“三年前……三年前。”居然是從那麼久開始,就已經變成這樣了麼?
忽然間,慕湮抬手,將那份顛倒黑白的宗卷一扔,劍光縱橫在斗室中,紙張四分五裂地散開。在漫天飛的白色紙屑中,女子陡然揚頭笑了起來——
五年來,她捨棄了一切正常人的歡樂,過著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以為自己是在守護黑夜中唯一不曾熄滅的光——卻不料、就在她的守護之下,書窗下那個人已經悄然的蛻變,再也不是她曾認識的那個夏語冰。
她五年來豁出性命保護的、居然是這樣一個草菅人命、徇私枉法的貪官!
這麼多年來,通通看錯了、通通指望錯了——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恨!
“好,好個章臺御使夏大人!”慕湮大笑起來,忽然反手拔劍,劍尖直指對方的咽喉,血從胸口那道劍傷上噴湧而出,染紅她的白衣,“原來夏語冰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在身體裡的力氣消失前,雲荒劍聖的女弟子拔劍而起、指向多年來深心裡的戀人。
那個瞬間,彷彿忘了明日早朝就要彈劾曹訓行、忘了多年來跋涉便要看見的最終結果,章臺御使在那一剎居然不想躲閃,只是站在那裡,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