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嘆了口氣,“煥兒,難為你還用了那麼多心。不過,師傅已經是快要入土的人了,白白浪費這些珍貴的靈藥——”
閉了閉眼睛,彷彿又覺得疲倦、女子臉上有蒼白的笑意:“老實對你說了吧,那年和巫彭交手過後、我自知傷勢非同小可,也曾到處求訪名醫。從砂之國的土醫到九嶷的巫祝,什麼樣沒去求診過?所有大夫都說,血脈已斷、即使憑我一身武功,最多隻能再拖五年——最多五年。除非我長時間用‘滅’來休眠,烏龜般不醒來。如果醒來,那麼活得一日、便少一日壽命。”
“師傅?!”這一驚非同小可,雲煥霍然抬頭、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其實我該老老實實壽終正寢。反正劍客最後死於劍下,也是正理……”輕拍弟子的肩膀,慕湮的語氣卻是平靜,“偏生覺得有些不甘,居然選了這一處古墓、開始用滅字訣避世沉睡——呵,那時也真傻,都不知道自己苟延殘喘又能如何,就想拖著時間。偶爾被外面魔物吵醒了,才出來替那些牧民驅趕一下——就這樣醒醒睡睡,又去了一年多。”
“可、可是,”雲煥喃喃脫口,“師傅教了我整整三年……整整三年。”
那三年裡,師傅連日督促指點、從來不曾中斷。
慕湮微笑起來,搖搖頭,也不說話,只是把他拉起來,將金丹放回他手心,替他扣上衣領上最後一顆釦子:“你看,長那麼高,袍子穿在你身上都短了一截,也只有將就了——外面牧民的聚會就要開始了,快出去。你若找不回那顆如意珠,可是要大大糟糕。”
然而帝國少將卻站在原地不曾動,從背後看去,只覺他肩背在難以壓制地震動。
“還有多久?”他霍然回身,眼裡忽然出現驚人的光亮,直撲到輪椅前,“師傅您還有多少時間?一年?半年?幾個月?”
被弟子剎那間爆發的氣勢鎮住,慕湮茫然:“具體我也記不清了……不出三個月吧。”
“三個月……三個月。”那樣的回答顯然是令人絕望的,雲煥喃喃重複,忽然回身,咬牙一字一句,“好,師傅,找到如意珠,我就帶您回帝都!”
“傻孩子,即使去了伽藍城又能如何呢?”慕湮搖頭,微笑,“你也說連巫咸也沒有煉出不死藥,是不是?”
“不,不,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帝國少將顯然被內心巨大的洪流控制著,平日冷定的眼睛裡有不顧一切的光芒,想也不想,衝口而出,“我去求智者大人!智者大人一定可以!他是神……什麼都能辦到。我去求姐姐幫忙,讓她求智者大人救您!”
“啪!”話說到一半,一個耳光忽然落在他臉上,將他打的愣住。
雲煥捂住自己的臉,怔怔看向輪椅上的女子——那麼多年來,師傅還是第一次對他動手。
“痛不痛?”慕湮自己也愣了一下,連忙抬手輕撫弟子的臉,眼裡的焦急卻依然存在,“你看你說什麼瘋話!我是空桑人,還是傷在你們巫彭元帥手下的——你帶我去帝都?跟十巫說你是空桑劍聖弟子?西京和白瓔是你師兄師姐?——你胡塗了?想自己找死麼?那些豺狼正愁找不到下口的機會!”
驚怒交集,女劍聖似乎再度感覺神氣衰竭,頓了頓,看到弟子低頭不答,放緩了語氣:“煥兒,你仔細想想——反正……反正,咳咳,師傅是死在這裡都不會和你去伽藍城的。”
雲煥沒有回答,慕湮只感覺手底下軍人的肩膀在微微震動。
只是片刻,那不受控制的顫抖就停止了,滄流帝國的少將抬起頭來,劍眉下的眼睛裡已經沒有方才那種不顧一切的光,深而冷,看不到底:“師傅教訓的是,弟子再也不敢了。”
“好孩子。”輕輕吐出一口氣,慕湮終於微笑起來:“以後切不可魯莽做事——牧民們外面鬧了很久了。過來替師傅推著輪椅,我們出去吧。”
然而云煥還是站在那裡沒動,靜靜將手抬起,攤開,再度將那枚金丹送到她面前,一字一句:“請師傅收下這枚金丹。”
那樣的語氣堅定如鐵,恍惚間慕湮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地窖裡看到的絕望而倔強的目光。嘆了口氣,不忍再拂逆弟子的心意,她伸手接過,笑了笑,便服了下去。
夜幕下,篝火烈烈燃起,映紅一方天空。
眼看雲集的鳥靈紛紛離去,匍匐在古墓外徹夜禱告的牧人們知道一年一度的大劫又是平安過去,一聲歡呼,空寂城外便成了歡樂的海洋。火堆邊上人頭濟濟,牛角杯,駝骨碗紛亂地舉在半空,隨著各部巫人頌詞便往天空潑灑著美酒,象徵對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