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溟的官道上,早已不見一個行人,如今雖說天氣已暖,可若是被這大雨淋上一場,卻也不是小事,體質差一點的一場風寒可就難免了,因此早在天氣初變的時候,大家就都紛紛地先去尋避雨之所,可是自從幾日前就奉命在官道之中設卡的幾名官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卡哨旁雖有個臨時搭建的草棚可以避雨,可這棚子總共也不過巴掌大,加之沒有四壁,這暴雨一下,繞是眾人已經儘量地往中間擠,可衣服還是被淋溼了一大半,官兵們頓時咒罵連天。
“媽的,那幾個兔崽子都是瞎子嗎,沒看見這鬼老天變臉,居然連蓑衣也不給我們送一件來?”
“他們嫉妒咱哥們還來不及呢,會給我們送雨具才怪,昨兒個夜裡,那個豬二還酸裡酸氣地來問我們撈了多少油水?”
“呸,屁個油水,這大雨一下,哪個傻子還趕路啊?”
“嘿,李哥兒,你還別說,真的有傻子來,看!”
一個官兵眼尖地喊道,眾人忙順來路望去,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大雨之中,果然有一輛車子正搖搖晃晃地向卡哨駛來,風雨中不時地傳來“駕……駕……”的吆喝聲。
“本哥,你去。”
“啊。我去啊?這麼大的雨……”一個胖乎乎的官兵愣道。
“讓你去就去,嗦個屁!”李哥兒一把將還在猶豫的本哥推了出去,“辦事利索點,要少了回來老子抽你!”
本哥被推出了草棚,頓時被大雨淋了個滿頭滿臉,可想要縮回去已是不可能。只好抹了一把臉,趕上兩步跑到道中央,對著駛近的驢車大聲吆喝:“停下停下!”
“喲,原來是位官爺啊!官爺,不知您叫住小人有何吩咐?”趕車的是個臉色黝黑地漢子。頭上雖戴了個斗笠,卻早已一身溼漉,臉上斜斜地蒙著一條黑布,卻是一隻獨眼龍。自 我 看
“本官爺奉命搜查朝廷欽犯,來往車輛一律要詳細檢查,快把車門開啟!”本哥端起官架子大聲道,順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想速戰速決。
“欽犯?”獨眼龍愣了一下,聲音粗噶,“官爺,這車裡頭是我家老爺夫人,沒有欽犯啊!”
“他媽的,你是官爺還是老子是官爺?你說沒有就沒有啊?下來!”本哥心情本來就差。見獨眼龍居然沒有馬上聽話,頓時感覺自己被大大的冒犯了,就要一把扯下獨眼龍。
“武大,外面是怎麼回事啊?”本哥的手還沒碰到獨眼龍,裡頭就突然傳出了一個語聲威嚴的男音。
“回大老爺,是位官爺,說要搜查欽犯!”獨眼龍恭身答道。
“欽犯?笑話。難道我們堂堂地通判之家,還會藏什麼欽犯不成?”裡頭的男聲怒喝道。
通判?本哥心裡立時一疙瘩,那伸出去的手再也不敢向前一寸。
“老爺,叔叔雖說是朝廷命官,可人家官爺也是奉命行事,您就不要生氣了。這車裡頭就這麼一點大,有沒有欽犯一眼就看明白了。這大雨天的。人家也不容易。我們就開啟車門讓官爺瞧一瞧,也好早點趕路。”本哥的心頭還沒轉彎彎。裡頭已響起一個溫溫婉婉地婦人聲音。
“哼,罷了,武大,把車門開啟,讓他們瞧瞧!”男人餘怒未平地道。
獨眼龍忙應了一聲是,跳下車轅開啟了車門,一陣風雨趁機猛地灌了進去。
“哎呀,雨好大呀,夫人小心啊!”門一開啟,一個嬌脆脆的聲音就叫了起來,本哥才大概看到裡頭坐了一位怒容滿面的山羊鬍老爺,一個婦人,一位小千金和一個臉上有胎記的丫環,那個丫環就大驚小怪地驚呼了起來,扯開一方手絹遮擋斜雨,正好遮住了那個夫人的臉。
“看夠了沒有?”本哥剛想再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瞧個仔細,那老爺又發起怒來,“哼,早知道我就讓二弟派人來接了,也免得人家查欽犯查到我頭上來,受這等閒氣!武大,快關門!”
獨眼龍慌忙快收快腳地帶上車門,不待目瞪口呆的本哥說話,已在他手中塞了一小串錢,偷偷地對他道:“官爺,我們家老爺脾氣急,您別生氣。不過您也看見了,車裡頭只有我們家老爺和家眷,可沒有什麼欽犯,這大雨天地,我們還急著去找家客棧,還請官爺行個方便。”
“這……”
銅錢一入手,本哥本能地就想拿喬嫌棄油水太少,可一轉念想到自己才開腔,車裡頭的那位大脾氣的老爺就一通氣勢威嚴地數落,心中不由地有些顧忌。
“武大,你還磨蹭什麼呢?”不等本哥再想,裡頭的老爺又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