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過是錯覺,可笑我連自己都暖和不了,又怎能給你什麼?”我手上微微使力推他,然後慢慢退出他的懷抱:“雲旭,你要的太多了。從古至今,帝王路從來就是孤家寡人,踏上了就不能回頭。你只是太孤單了,所以才想握住離你最近的一雙手。”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用盡心思,只為了讓我安心,可是我只是個普通的女子,終究沒有辦法一往無前的痴勇,陪你萬水千山,風雨同行。而我們之間,又夾著太多太多,我無法變得很低很低,無法歡喜地,讓自己的愛情在塵埃裡開出花朵。
“哈哈哈。”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發出比哭還破碎的笑聲:“原來你竟然是這麼想的,謝明月,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若這不是你的手,我又何必去握?帝王之路又如何?我偏不相信,為什麼我只是想成就千秋功績,就一定失去最珍貴的?我能給的,已經都給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向我走過來,到現在你又說放手,我如何能甘心?”
我閉上眼睛,眼皮灼燒著眼球,卻分泌不出一點水分來潤澤。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有冰做的刀,在割著我心底最熱的部分,那是種讓人戰慄的痛,讓人不敢呼吸,連空氣擦過那血淋淋的傷口,都忍不住一陣戰慄。
睜開眼,我喘息著開口,聲帶震動,可那聲音無論如何都不像我的,它說:“那我呢?憑什麼我要甘心?為了你的千秋功績,我就應該困在這方寸大的地方,每日捧著《起居注》,和一群與自己同樣可悲的女子勾心鬥角,互相陷害?你既想我做個賢后,又想我心裡只裝著你。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你錯了,雲旭,一直以來,你都看錯了我,我從來不是什麼聰明的女人,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做一個帝王的女人,要如何去愛,才能愛著,又不讓愛情成為自己的罪。我也是個貪心的女人……”
我要的是什麼,他如何不清楚。只是不能說出“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也不願去想“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我的錯,錯在我們生在這個宮,所以身不由己,曲終雲散,惟餘淒冷——
“你是個貪心的女人,我也是個貪心的男人,這樣的我們才是絕配!彎彎,我怕的是你的不貪。”他握住我的肩膀,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堅決:“你要的我都給,只要你給我時間,終有一天——”
“終有一天嗎?可是哪一天到來之前,心裡還要再劃出多少傷口?又要用多少時間去撫平?”我抬頭看他堅毅的眼,輕聲問道。他一愣,嘴唇噏動,卻沒有說出口。
“放棄吧,雲旭,你心裡清楚,昨日雖罰了她們,但是奏摺終是要批覆,她們所請你我都沒有辦法駁回。就算你我都不說,還有太后……這些事終究還是會發生,我已經厭倦了一次次重複這樣的痛,也許在‘終有一天’之前,你也會厭倦這樣的週而復始。我已經認了,你說過的,這是我們的命運。這深宮就是我們的命運,你是皇帝我是皇后,我們都不得不妥協,都不得不接受這‘退而求其次’的命運。”
我不再看他,最後說道:“雲旭,我是真的累了,你走吧!”
他靜默了一下,好像在平復自己的情緒,再開口,那激烈的感情依舊像是岩漿一樣,霸道的噴薄而出,那樣濃稠而灼熱:“我不甘心,彎彎,我也絕不肯相信——這顆心除了家國天下唯有你。那麼想要,竟會得不到!”
身後傳來衣物的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寢殿的門被輕輕地闔上。我聽到了他叫退了所有的人,也聽到了他從門縫裡傳進來的喘息聲,一聲一聲,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我無助的捂住耳朵,那聲音卻好似轉進了心裡,但是偏偏不見了眼淚……
第四十章
“娘娘,您當真不理皇上了?”暗香在我身後,猶豫地問道。
“該說的已經都說明白了,若想不通,再見亦是無用。”我將撫摸著花瓶中青蓮的手收回來,轉過頭對她一笑:“為了該不該問這話,猶豫了許久了吧?”
“娘娘也知道人家擔心您!”暗香一扁嘴,話匣子一開啟就是滔滔不絕:“娘娘別怪暗香多嘴,連著三個晚上了,皇上都在廊簷下彈琴,聽得旁的人都心軟了,只有您睡得著覺!守夜的人都說看到皇上在咱們門外邊,一站就是一晚上,連勸駕也不許,說怕驚了您睡眠。白天又要批奏摺,那天之後只怕都沒沾過枕頭,便是個鐵打的人,也有撐不住的時候,我就怕您到時候心疼。皇上和您明明都惦記著對方,這樣又是何必呢?”
這幾天我們都有意的迴避與對方見面,但是皇帝卻並沒有放棄。每天早上起來,開啟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