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此之外,還得請專業人士來處理一下……所謂專業人士,便是僧人道士,他們會在開考前三天,到‘明遠樓’上設壇打醮三晝夜,祈禱上界陰間,並立‘祭旗’……這個主要的是請那些住在貢院裡的黃大仙啊,遊魂鬼啊什麼的,暫時先搬走幾天,等考完了再回來。
等到初八日五更鼓,貢院前先放三聲炮,把最外面柵欄門開了,又放三聲炮,把大門開了;再放三個炮,把龍門開了。九聲炮響之後,街坊上大吹大擂,儀仗冠蓋如雲,浙江巡撫、杭州知府攜帶一眾部屬出現,在貢院門前擺上香案來。胡中丞戴著幞頭,穿著蟒袍,行過了禮,立起身來,用兩把遮陽遮著臉。
巡撫衙門的書辦便跪下高聲道:“請三界伏魔大帝關聖帝君進場來鎮壓,請周將軍進場來巡場。”放開遮陽,胡宗憲又行過了禮。那書辦又跪請‘七曲文昌開化梓潼帝君’進場來主試,請魁星老爺進場來放光。
這套儀式完了,才迎接試官進貢院。他們在祭了孔子,發下毒誓之後,會先在貢院裡仔細檢查過,確認每一個環節都沒有問題,再做些安號牌、分卷子之類的考前準備工作。
這一夜,兩位主考,八位副考,以及十幾位書辦,便住在至公堂裡,等待翌日的考試開始……傳說但凡懷有私心,想要舞弊的,便會暴斃於當夜……
第二四九章 秋闈日
嘉靖三十四年八月初九,對於瓊林社的七位‘朋黨’來說,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因為他們將要參加一場決定命運的考試,今後是官是民,便在此一舉了。如果不成,就得回去等上三年再來了。
沒有人願意再蹉跎三年,所以他們都勢在必得!
昨晚眾人都是天一黑便各自回房,約定今天丑時末刻起身,一道了時間,值夜的親兵便挨個敲門,把七位大爺喚起來。
鐵柱親自去叫大人起床,還沒敲,那門便自動開了,只聽裡面道“我早起來了。”鐵柱拿燈籠一照,便見沈默頭戴玉色方巾,身穿栗色直裰,腳下粉底皂靴,穿得是整整齊齊,就是……忘了扎腰帶。
見鐵柱的目光停在自己腰上,沈默下意識一摸,老臉通紅道:“看什麼看。”便砰得一聲關上門,差點把鐵柱的鼻子給擠掉了。鐵柱跟了沈默這麼久,從來都見大人有條不紊,極少他如此緊張。
再出來時,沈默果然紮好了腰帶,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這是秘密。”
鐵柱趕緊點頭道:“秘密,秘密。”
走到正堂裡,已經擺好了一桌清淡而富有營養的膳食,頂著一對黑眼圈的陶虞臣已經坐在那裡,很誠實道:“我失眠了,不過還很興奮。”
沈默打死也不說自己亦然,只是很有大將風度的點點頭道:“不等他們了,隨到隨吃。”便磕一個雞蛋,心不在焉的剝起皮來。
陶虞臣舀一碗稻米香粥,夾點小鹹菜,也吃起來,他瞥見沈默已經把雞蛋剝得只剩蛋黃了,忙好心提醒道:“師兄,蛋青都剝掉了。”
沈默很鎮靜道:“蛋青沒營養,今天我只吃蛋黃。”陶虞臣佩服的五體投地,也不知是佩服師兄的臉皮還是什麼。
過一會兒,孫家兄弟進來了,兩人也是一臉憔悴,孫鑨給弟弟舀一碗麵條。
見孫鋌坐下了還魂不守舍。陶虞臣笑問道:“怎麼了,沒睡好?”
“都怪我大哥,打呼嚕。”孫鋌鬱悶的挑著碗裡的麵條道。
“你磨牙,還放屁。”孫鑨拿著一個酥餅,咯吱咬一口。
“噗……”孫鋌剛吸了一根麵條到嘴裡,便原路吐了回來,惹得陶虞臣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樣,緊張了吧?”諸大綬和徐渭,他倆住在一個屋裡,也一起走進來,徐渭坐在孫鋌身邊,一邊幫他順氣,一邊嘿嘿笑道:“不要緊,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緊張了。”
孫鋌本來快好了,聞言劇烈咳嗽起來,惱怒道:“娘殺個閒腿倒路西,大清早的就不會說句吉利的?”一著急,連土話都帶出來了。
徐渭嘿嘿笑道:“我說的是實話,你看小諸考過一次就好很多,像我考了三次,便可以做到視考試如無物,完全不緊張了。”
諸大綬笑著插話道:“是啊,就是一晚上起夜八回。”
徐渭老臉一紅道:“你造謠,你睡著了根本不知道我幹什麼。”
“問題是我沒睡著。”諸大綬苦笑道:“剛有點睡意,你就起夜,再有點睡意,你又起夜。弄得我整整一宿,躺在那裡就沒睡著,腦仁嗡嗡的痛。”
見大夥都一樣緊張,